风雪越来越大，白色的雪花遮天盖地，漫天的雪幕，模糊着洛瑞的视线，自己的前胸和肩膀，堆积了一层白雪。

洛瑞愣愣的走向营地，脑袋昏昏沉沉的，但一个声音让他清醒了，不止让他清醒，所有人都清醒了。

那个声音喊道：“敌袭！”

刚刚入夜，在漫天白雪的掩盖下，山丘矮人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只出动了几百人，为的是拿到西大陆国家增援的一手消息，即便现在只有丹德帝国的上万士兵。

一个刚刚见识到寒冬的人，现在还没有彻底适应环境，冻僵的手指握不住冰凉的武器。迟钝而麻木的双脚踩在白雪上，已经生了冻疮，于是，山丘矮人利用他们的环境优势，发动了一次突袭。

山丘矮人们裹着动物皮大衣，里面则是贴身的锁子甲，是人类不能达到的铸造高度，他们利用地热来锻造装甲，拥有得天独道的地理优势。

于是，山丘矮人们叫喊着冲进营地，杀伐着在冰天雪地中还没适应的人类士兵。

霜港的人类领袖奎克和烈酒矮人加隆很快得知敌袭消息，迅速派出增援部队。

于是洛瑞不得不再次见到霜港人，他脑子有些乱，在敌袭前就很乱。

“守夜骑士团！顶到前面！”里昂提着寒冰大剑发出了一道身为团长的命令。

洛瑞便不再烦躁，他把所有的怒气怨气，和不知道什么的气，一股脑发泄到山丘矮人的小股部队上。

“龙语·燃尽！”洛瑞和守夜骑士团冲向营地前方，身边路过的，是因寒冷打着哆嗦的丹德士兵，冻得紫红的手空握着武器却没有力气挥舞——他们冻僵了。

冻僵的手让士兵发怒，甚至想砍了自己的手，他们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没用。冻僵的手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力感，即便你的胳膊上的肌肉已经因为发力过猛而颤抖。你怒骂，你跳脚，它还是握不住武器，你甚至认为这双手天生是来捣乱的。

“小股矮人部队敌袭，其他普通士兵向营地后方撤退！守夜骑士团和卫城骑士团冲上营地前方，将他们剿灭！”这个声音来自西奥，丹德的国王，洛瑞看着他开启了磐石护体的状态，挥舞着巨大的石刃，和守夜骑士们一起往前冲。

小股矮人部队开始在营地前方杀着那些没有力气握住武器的士兵时，他们麻痹了自己，他们以为西大陆派来的都是这种货色，连矮人国的新兵团都比他们要强。他们嘟囔着，叫骂着，仿佛霜港今日可得。

但很快，沉迷于杀戮的山丘矮人们闭嘴了。营地中冲出一堆手拿骑士剑的人，即便骑士剑长短不一，样式各异，但他们知道，这是一群骑士，或者是两群。

两拨骑士的装束根本不一样，一波骑士身穿板甲，外罩战袍，银光闪闪的头盔上刻有丹迪帝国的徽记。山峰和旭日。

另一拨骑士的装束让人费解，他们没有板甲防护，看起来更像是散兵游勇，也可能他们就是。他们身穿着各式保暖衣服，外罩白色的战袍，上面有着月亮的徽记，没有防护，有的只是同样在雪夜里银光闪闪的长剑，但看起来丝毫没有骑士的样子。

自卡伯特之前，守夜骑士一般身穿黑色长袍，自里昂接任后，骑士们外罩白色战袍。这是来自边境的，鲜有人知的骑士。

“守夜骑士们，我们是长夜的明灯，迷途的星光！火焰不会就此熄灭，迷途的羔羊因我们能知返。为了守夜骑士团！冲锋！”里昂举着大剑嘶吼道。

山丘矮人们很快就不在费解与怀疑，因为骑士们随着齐声高喊，冲进因屠杀兴起以至于得意忘形，最后散乱的队形。红鬃国王的死忠们眼中终于表现出了恐惧，五颜六色的魔法照亮夜空，自己的战友们倒在雪地上，半个身子进入到积雪中。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积雪，对比强烈而发人深思，他们或许才知道，原来山丘矮人也是会流血的，血也是红色的。

洛瑞上下翻飞的真理之剑斩掉一个又一个矮人的头颅，直到他身边无人可斩。

“烈酒矮人前来支援！”加隆带领着部队跟随者守夜骑士，加入战局。烈酒矮人们服装统一，这样才能彻底区分敌人与友军。

“霜港守军前来支援！”奎克身穿重甲，上面有着毛皮的装饰，头戴牛角盔，手中的武器是一把长枪和一面圆盾。

百人的矮人夜袭部队很快就没一个能活着站起来的人了，他们没能探出情报，或者说没能带回情报。

残肢断臂，内脏头颅，血液与脑浆在雪地中成了一个个天然解刨的标本。这解刨来的太过残忍，因为这是战争。

洛瑞收回长剑，看到了队伍中的凯里。

凯里抿着嘴，并没有胜利的喜悦。大家都没有。

突袭带来的骚乱很快就平息了，营地的内防开始加强，西奥极力催促手下尽快弄到足够的手套和羊毛袜子。他不想看到再有士兵因为冻僵的手，而毫无反抗能力。

安妮手握着法杖，凑到了凯里旁边，洛瑞很想远离他们，因为这让自己感觉到孤独。

但凯里拉住了洛瑞，抛出了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我们究竟为了什么来到这蛮荒之地。”

“为了战争。”洛瑞思考了一会答道。

“我们杀伐光明教团的时候，我没有丝毫罪恶感，但现在，我的内心却阴郁万分，我感觉我的心受着煎熬，我不知道我杀的人是不是都该死，也许其中有那么一个两个卸下兵器，还是个好人。”凯里用少有的沉痛的腔调说道。“你呢，洛瑞？”

“一样。”洛瑞只回了两个字。

“解放是要用人命堆得，如果可以，那就只怪追随的领袖不同，如果这样想，或许是矮人王红鬃再带着他们走向死亡。”安妮侧过头看着凯里说道。

“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能不能不流血，或者少流点血？”凯里追问的样子像一个小孩子。

“没有，只有一方流尽了血。”安妮说完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