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阿诵并不是皇帝，卡瓦达只得把双眼垂下来。

阿诵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除了地上的地图和前面突然出现的一条走廊外，没有太多新的变化。

六条旋转台阶，依然分散着连接着这棵成林木树干的其他的部分。眼前的这只森林狼，或许早就在什么地方盯着自己，甚至看完自己在花盆面前的一系列表演了。

“很多人认为您为情所困，但他们都不如我了解您。”阿诵旗帜鲜明地指出，“圣光或自然，精灵或人类，这才是您纠结的事情。”

“您和皇帝陛下一样聪慧。”卡瓦达喃喃道，“当然，你能来到这里，就已经让我刮目相看了。”

“您认为河湖研究协会不可能来到这里，但是皇帝陛下会，是这样吗？”

阿诵完全明白，这个所谓的“皇帝陛下”就是圣吉斯利，他在花盆前的表演，也旨在暗示卡瓦达，自己如同圣吉斯利一样了解他。

“河湖研究协会，只是无能罢了。”卡瓦达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从鳗和弗利西提供的信息来看，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无需证明。如果不是阿诵暗示了自己和圣吉斯利可能存在的关系，那么这个神秘的异变精灵一定会找机会将其撕碎。

毕竟，之前和弗利西一起来的那群异能者，应该也是全部死在了他的手上。

“不要和我讲谜语了，骑士卡瓦达。”阿诵的语气坚定起来，“我是皇帝的使者，而你只是皇帝手下的骑士，下属是不应该和上司讲谜语的，尤其是对方代表皇帝的情况下。”

“你……”卡瓦达没想到，阿诵真把自己当皇帝了，“好，使者大人，皇帝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他领地中的所有的生灵幸福，而不是被迫失去一切、流离失所！”阿诵训斥道，“我已经以皇帝之名，斩杀了河湖研究协会的代表，鳗，而您，皇帝看在你为他征战的面子上，留您一命！”

“皇帝想将我抓紧地牢里吗……哼。”卡瓦达不停地摇着头，“据我所知，皇帝只有两副面孔——对于他的支持者而言，他是世界上最好的领主，而对于敌人而言，皇帝就是世界上最邪恶的恶魔。”

“我知道，您和皇帝曾经情同手足，但他现在是你最恨的人。”阿诵指出，“您对皇帝的恨意远胜于下令处死玛蒂尔达的格兰总督，也远胜于打断你的复仇计划的河湖研究协会负责人鳗。”

“我怎么可能恨他。”尽管卡瓦达的声音依旧平淡，但他的背上逐渐浮现出了危险的尖刺，“我有什么理由恨他吗？”

“皇帝主张在格兰地区推广圣光的正义，而不是自然的和谐，”阿诵字字都戳到了卡瓦达的心坎上，“作为森精灵的他，理应得到格兰森精灵的支持的，不是吗？”

“我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怪罪皇帝陛下的。”卡瓦达虽然语气没有变化，但他的面目已经相当狰狞，“圣光的正义和自然的和谐，这一切都只是读书人的把戏罢了。”

“但他将整个自然教会解散，强迫所有的……”

卡瓦达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他开始漫无目的地吼叫，但却一直没有朝向阿诵扑来。

阿诵看到卡瓦达即将走向彻底的疯狂，却没有任何淘宝的欲望，只是看着他自信地微笑。

“您现在没有向我下手，是因为您仍然心存幻想，认为皇帝推行圣光信仰而摒弃自然信仰是一时之错，自己的变化能让他回心转意。”

“但他没有，直到帝国灭亡，他依然认为圣光高于一切。直至今天，格兰王国依然将圣光教派列为国教，并将德鲁伊教派列为‘邪恶教派’。”

“您认为，您身上发生的异变、黑森林的形成，这一切能让皇帝和所有的平民回心转意，但您的存在，包括这个世界上无数的异变的存在，反而让更多的人对自然信仰心生忌惮。”

“无数人失去了他们的家园，只因为极少数的自然信仰者的野心。群众会怎么看你们这些自然信徒？他们会怎么看到自然信仰？”

在一连串深入人心的提问后，卡瓦达背上的尖刺逐渐消失、脱落。

“异变是自然信仰的一部分，使者先生。”卡瓦达自嘲道，“没有异变的自然，根本不是真正的自然。”

“而对于你们这些野心家，异变却是你们达成目的的工具！你们刻意地创造异变、扩大异变甚至占领利用异变，任由其他生灵们遭到异变的蹂躏！”阿诵怒斥道。

“我的选择，最终导致了……事情朝向相反的方向发展了？”卡瓦达的表情相当惊讶。

“如您所言，骑士卡瓦达。”阿诵鞠躬道，“您一定希望一个圣光和自然能够共存的世界存在，但你现在正在做的一切，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你发现了吗？”

“有道理。”卡瓦达叹道，“你是拜访我的那么多的精灵中，唯一一个知道我心忧何处的。”

“还有其他人拜访过你？”阿诵反问道。

“他们认为我是因为思念玛蒂尔达而疯狂的。如他们所愿，这座城市便是为了纪念甚至复活玛蒂尔达而存在的。”

“所以你杀掉了他们？”阿诵笑着摇头，“当我看见在你的心目中，你在商业中心一层留下的玛蒂尔达没有脸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对她的爱要打一点折扣了。”

“在她离去的那一天，我确实撕心裂肺地哭了一整晚。”卡瓦达的语气恢复了平静。

“但你最终还是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人类和精灵，圣光和自然之间的矛盾而产生的，对吗。”阿诵点头道。

“但他们想做的，和你想做的没有什么区别，不是吗。”卡瓦达的音量突然增高了一个档次，“你们使用各种各样的话术，想让我从这个老头在这个世界上小时，不是吗。”

“看着这个世界因为你的存在越来越糟，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阿诵皱起眉头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