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焰苍穹
作者:彼空 | 分类:玄幻 | 字数:364.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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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1章 仇人
那桌七人宛如大梦初醒,站起身来连声道:“没人没人,请坐请坐。”站得太急,登时将桌上的茶碗尽皆碰倒,泼了一身。
寰姬芙掩嘴格格而笑,玉葱似的的手指间,红唇如花,贝齿胜雪。
那七人看的呆了。周围众人恼妒不已,只怨自己挑位置时太也没有先见之明,暗呼倒霉。
眼见众人痴迷之态,曲风扬皱眉不语,心中鄙夷。忽然感觉到身侧南宫易的意念急剧波动,真气鼓舞,登时大惊,转头望去。
却见南宫易满脸狂喜激动、张口结舌的神色,比之先前得知馨儿消息,竟不知强了何许倍。
正自诧异,突然心头一凛,恍然大悟:“是了,难道这魔女便是南宫易从前所说的寰姬芙么?”
首次看到南宫易如此失态,不禁暗暗好笑。蓦然心下又是一沉:“这小子对魔女如此迷恋,难怪对馨儿薄情了。”想起馨儿伤心自尽之事,对寰姬芙登时起了莫名的厌憎之心。
南宫易心中激动,喉中如被什么堵住一般,发不出声来。寰姬芙那柔媚的声音就在耳边激荡,巧笑嫣然,宛如梦幻。心潮汹涌,热泪突然模糊了视线。
耳边忽然听曲风扬嘿然道:“南宫易,定下心来。”一道温暖的真气从背上传入自己经脉,暖洋洋游走全身,焦躁狂喜之心立时大为平定。
南宫易心中一凛:“是了,她此行必有原因。先看看还有谁与她一道来。”
丁零琅琅一阵脆响,寰姬芙身后又走上来三人,走在最前的是一人穿着暗紫长衫,颇为俊俏,只是木无表情,一时间辨别不出究竟是男是女。手腕、脚踝都套着晶莹透明的铃镯,呛然悦耳。耳朵、鼻子上也镶嵌了两个极为精美的翡翠饰环。雪白的长发用七十二只镯铃珠套住,行走之间,摇曳飘舞。
紧接着进来的是一个俊俏少女,凤眼旖旎,轻纱蒙面。但那眉目之间,却是说不出的抑郁和哀伤。
南宫易心中一动,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一般,但一时记不起来。心中又老是记挂寰姬芙,不能静心回想。忍不住又往寰姬芙身上望去,忖道:“不知她现在瞧见我,会是怎样?”心中温暖,嘴角牵起一丝微笑。视线再也不能从她身上移开去。
最后一个乃是身高十尺,虎鼻阔口的巨汉,他进门之后,只能弓腰而行。那大汉弯腰等得不耐,大步上前将那七个汉子同时提将起来,喝道:“走不动了么?老子送你一程。”,双臂一振,远远的丢了出去。然后径自坐了下来。
众人大惊,眼见那大汉如此横蛮,都大为不忿。纷纷起身,手按刀柄。
寰姬芙格格笑道:“哎哟,真对不住。七位豪侠,可摔疼了么?”
那七人本已撞得骨骼散架,椎心疼痛,直欲跳起拼命,但听得这娇媚温柔的声音,登时周身酥软,那疼痛立时烟消云散,笑道:“不疼不疼,坐得久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这厅中众人,无一不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使者,但震撼于寰姬芙的容光风情,竟心旌摇荡,不能自已。
直到寰姬芙四人坐下之后,瞧见她那如雪银发、赤青色的青龙火焰哨,才有人突然想起传闻中颠倒众生的楼兰国主,失声道:“你是媚姑!”
此言一出,众人登时心中大骇,面面相觑。自四年前乌桓城之夏以来,雨风两国大为友好,但彼此之间,终究心存芥蒂。不知寰姬芙远赴东南,所为何事,众人心中登时起了疑虑。
寰姬芙嫣然一笑,正待说话,突然肩头一颤,全身仿佛僵直了一般。她的脸徐徐朝南宫易的方向别转些许,又立时顿住。
南宫易从斜后侧望去,瞧见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雪白,耳上的七情六欲雪冰蚕蜷缩不已。意念凝集,可以感受到她那陡然波动的念力。
南宫易惊喜,难道她已嗅觉到自己身上的气味了么?热血登时涌上头顶,心狂跳起来。
但寰姬芙凝结了片刻,却缓缓地掉过头去,低声与那白袍人谈笑。厅中众人也逐渐回过神来,却仍是忍不住往她身上瞧去。先前的话题竟再也没有人提起,仿佛所有的兴趣都被这妖娆多情的媚姑所吸引。
南宫易心中砰砰直跳,只等着寰姬芙回眸,但她始终没有转过头来。瞧着她与那不男不女的白袍人低头密语,颇为亲密,南宫易的心中突然又酸又苦,慢慢的沉了下去,心想:“难道她已经辨认不出不出我身上的奇异阳刚之气了么?”登时心如针扎,忍不住大口大口喝了半碗茶。
曲风扬瞧着他失魂落魄之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道:“这小子当真是着了魔女的魔了。哼,这魔女妖艳放荡,又哪及得上馨儿万一?南宫易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想到馨儿一腔柔情尽数萦系在南宫易身上,微感苦涩。当下凝神倾听众人言语。但众人不知是顾及寰姬芙,还是为其所迷,都极少交谈,只顾偷偷的从眼角里偷瞄媚姑。偶有交谈,也是味同嚼蜡,不知所云。
第561章 仇人
南宫易一时间竟将馨儿之事忘得一干二净,眼中耳内,尽是寰姬芙的音容笑貌。见寰姬芙半晌依旧没有转过头来,心中酸楚,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堂倌!你这茶怎地还是又馊又酸,难道还是老猫的隔夜尿么?”
他这一声故意叫得极为响亮,用足真气朝寰姬芙耳中传去。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掉头,惟独寰姬芙动也不动,宛若没有听见一般。
那凤眼少女瞥了南宫易一眼,突然蹙起眉头,轻轻的“咦”了一声,眼波中又是迷茫又是困惑。
南宫易却浑然不见,瞧着寰姬芙如磐石般丝毫不动,优雅的低头啜茶,心中一阵急剧的酸痛,忖道:“相隔四年,她终究是将我忘了。”
第七十章相见欢
突然心中一动:“是了!我怎地这般愚笨,这四年里,我的声音早已完全变了,她哪能辨别得出。”心中登时重新欢喜起来。片刻之间,患得患失,悲喜交替。
那堂倌忙不迭的跑将上来,给南宫易换新茶,赔笑作礼,却见他熟视无睹,只是直楞楞的瞧着前方,忽而皱眉,忽而微笑,不由呆住,苦笑着望着曲风扬。
曲风扬挥挥手让他下去,又瞪了众人一眼。众城使被他那凌厉的目光一扫,不由得心下发寒,纷纷转回身去。
曲风扬被南宫易弄得有些不耐,心道:“这小子为了这魔女神魂颠倒,真是不长进。”正要说话,却见南宫易嘴唇微动,心中一凛:“这小子终究沉不住气了。”
南宫易原本要比曲风扬沉稳镇定得多,但是见着寰姬芙之后,心潮激涌,竟然方寸大乱,判若两人,喜怒乐哀溢于言表。
眼见寰姬芙始终没有瞧见他,再也按捺不住,朝着寰姬芙屏息凝神,传音入密道:“甘露姑姑,我…我是南宫易,你还记得么?”心下紧张之极,竟然有些口吃。
寰姬芙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在那白袍人耳边浅笑低语,相谈甚欢。倒是那凤眼少女始终直勾勾的盯着南宫易,蹙眉不语,似乎在冥思苦想。
南宫易一粒心不断下沉,反复说了几遍,寰姬芙都纹丝不动,依旧巧笑嫣然,那柔媚的笑声此刻听来竟是说不出的刺耳。
他心中蓦地一阵凄苦,不住的想:“她是已将我忘了呢?还是故意装做不认得我?”只觉得胸腔窒堵,抑郁不畅,那股酸疼逐渐变为刀绞般的阵痛,和大雾般空茫的悲凉。
难过之下,心绪纷乱,竟想立时起身,到她身边质问。曲风扬知其心意,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硬生生拖在了椅子上。
那凤眼少女突然“啊”的一声,霍然起身,指着南宫易娇叱道:“我记起你是谁了!你便是数次三番羞辱山月关的臭小子!”
南宫易立时恍然,记起四年前乌桓城破之日,曾与山月关及这少女打过照面,当时自己怒极之下,还乘隙轻薄过她。难怪适才见她之时,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心中微惊,但立时恢复平静,隐隐间竟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莫名快意。
众人被她这一声惊喝骇了一跳,纷纷朝南宫易望来。那白袍人也木无表情的朝他望来,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突然精光暴射。
南宫易此时心中竟反而大为平定,淡然微笑,对所有的眼光都熟视无睹,只是直直的凝望着寰姬芙银发似雪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寰姬芙终于缓缓转过头,眼波流转,凝固在他的身上。
那张桃花般娇媚的脸上又是爱怜又是欢喜又是凄伤。那淡淡的微笑,深深的酒窝,分不清是悲是喜是怨是怜的眼神,瞬息间将南宫易卷入晕眩的漩涡。
窒息迷乱之中,她那温柔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心里缭绕回转:“小鬼头,姊姊的暗示瞧不出来么?这里危险得紧,赶快走罢。”
相别四年之后,这竟是寰姬芙对南宫易说的第一句话。
适才方甫走进客栈,她便隐隐有一种极为奇妙的预感,这种预感便宛如当日在翠烟湖,月夜沐浴,初识南宫易之时一般。
当她坐在桌前,春风穿窗过堂,那缕奇异而又久违的男性阳刚之气钻入鼻息,撕心裂肺的疼痛与狂喜,如同一柄利刃刹那间将她的五脏六腑全部寸寸割裂。那一刻她几乎便要喜极而泣,不顾一切的转身朝那朝思暮想的情郎狂奔而去。
然而她不能。
自从四年前乌桓城之夏以来,南宫易便一直是碧雨帝国追缉的重犯。而在她身边的这个白袍人,乃是瑶河真仙凝霜。凝霜这个名字两年前还无人能知,但两年之后已经位列碧雨帝国十大幻化法师之首。
自从牧战野之后,这是唯一一个少年得志,窜升如此之快的人物。虽然年纪轻轻,神秘莫测,但他的法术之高却超乎想象。否则以恒天行事之谨慎,也决计不会让他负责这一次的任务。
她唯一能作的,便是竭力收敛自己的情感。虽然这咫尺天涯的每一刹那,都让她感觉比这四年还要漫长。
当她听见南宫易那一声大叫,那阳刚之气和富有磁性的嗓音令她禁不住便要回头去看看,相别四年,他究竟已是怎生模样。几年深埋的相思,仿佛都在这一刹那破土而出,瞬间肆虐蔓延,参天摩云。
但她终于不敢。
听到南宫易传音入密的时候,体内突然爆发的阵阵痉摩的剧痛让她险些要弯下腰去。若非多年的修行,使她费尽周身念力弹压住泪水与欲望,她早已崩溃于这种甜蜜而痛苦的折磨。
她多么希望南宫易立时离开呵,但又生怕他真的离开。人海茫茫,这样的邂逅,会不会成为一种永诀呢?
当此刻,她竭力调整好所有的呼吸,缓缓转身望见南宫易的时候,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南宫易微笑着坐在角落里,透过窗子,阳光正好照着那张光芒四射的脸。俊逸的眉毛,闪闪发亮的眼睛,那温暖而又满不在乎的笑容。一切仿佛变了,又仿佛没变。她的心忽然平静下来,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欢愉与宁静。
窗外阳光灿烂,春风煦暖,悠扬的白絮卷着落花,在苍宇与碧木之间自在的飘舞。四年后的暮春下午,她在东旭城的客馆与南宫易重逢。
南宫易心中温暖甜蜜,几欲爆裂。突然之间仿佛万缕阳光全部照在自己身上,周身上下充满了充沛的力量。直想起身昂首狂啸,将那欢喜之情传达四海八荒。
他微笑着摇摇头,凝望着寰姬芙,传音入密道:“今日就算有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决计不走。”
寰姬芙见他语气坚决,镇定自若,心中泛起异样的柔情,似乎第一次发觉,他已不再是当日那稚嫩少年。双颊之上,竟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