悕雪摇摇头，她对于南方的印象多来自于小时候，司马佑送过的栀子花香囊，以及从他口中听说的小桥流水，吴侬软语。

“目前，朝廷中专营矿藏，位置大多集中在北方，南方地区而涉猎极少，但是，属下读过的好几本古书，都提到了矿藏与山的关系。“司马澄接着说。

司马澄所在的益州便是这样，益州多山川，交通不便，很久都没用上铁制的器物，直到有人无意再山间发现异色的石头，司马璟刚到益州之初，就把相关的着作带到此地，铜铁制品才迅速普及开来。

“《山经》一书中，记载的矿藏产地超过百处，而不同种类的矿藏，或于山上，或于山下，或于山阴，或于山阳。就像璟王爷的封地益州，也是在山间发现铜、铁，到现在仍在开采使用。”司马澄解释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司马澄的话，悕雪都听了进去，但不知这山、矿藏和南方又有什么关系。

“南方之山多于北方，想必还有不少尚未发现的矿藏，朝中旧臣势力所不能及，而这次的新晋官员中，又有不少是南方出身。“

悕雪立刻会意，整个人也跟着兴奋了起来，但片刻之后，忽然又发起愁来，小声地问道：

“但是，那些人要是像吾一样，对五色金一窍不通怎么办呀？“

“陛下可还记得，国子学文会那日，那些南方公子都为陛下呈上了什么吗？“司马澄眼中闪现出一丝狡黠。

“陆氏之兄呈墨宝，其弟为丹青，顾氏公子同为丹青，而周公子则氏篆刻……“悕雪一边回忆着，渐渐眼睛里有了光。

“是周公子吗？他会篆刻，就懂石头，所以，懂石头是不是就可能知道！“悕雪不禁兴奋了起来。

“还不止，公子们作画时用的颜色，有一部分颜色，就是用天然矿石采所制成的，也称为‘石色’。而且，被采矿者奉圣典的‘管子六条’中的第一句就是在说：山上有赭，其下有铁，这之中的‘赭’便是指丹青中的‘赭石’。“

悕雪听闻，不自觉地绽放出笑容，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不过，这只是属下的想法，而是否能找到，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又是否能开采出来，东西要如何运到洛京，还需从长计议。“司马澄神色肃穆，与笑逐颜开的悕雪判若两人。

司马澄冷静地分析，也让悕雪跟着冷静了不少，她开始考虑司马澄所说之事，屋内陷入了沉默。

不过，悕雪的心中还是兴奋不已，原本无从下手的事情，却被司马澄的三言两语就拨开了迷雾，找到了苗条，她边想，边忍不住瞥眼去看，一旁正在翻阅书卷的司马澄。

上下打量一番，悕雪也不禁暗自感叹，眼前的司马澄生得一副好皮囊，头脑又聪明，什么都知道，就好像有一部宝典藏在脑中似的，且身手不凡，她似乎也越来越理解，那些关于司马澄的坊间留言为什么能越传越凶了。

悕雪看得有些出神，片刻之间，司马澄感受到了悕雪的目光，回眸撇过，只见她笑意浅浅眼柔情，烛火微醺，空气都变得有些暧昧。

“陛下。“司马澄的冷言打破了这一切。

悕雪怔住，立刻坐直了身子，回想起自己的刚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面在心中疯狂嫌弃自己，另一面赶紧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陛下，您怎么了。“司马澄眉头微蹙。

“吾……“

悕雪一抬头，就对上司马澄的目光，她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被他看穿似的，一个激灵，就胡诌了一个理由。

“吾……吾有些乏了，所以就有点出神。“悕雪说完，越想越觉得这个借口不能再妥帖了，气势也硬了不少。

“那陛下，今日要不早些休息？“司马澄的言语中暗藏一丝关切。

司马澄之前就看出了悕雪的疲态，本以为这段时间的书房夜习就跟着停止了，但悕雪执意要继续，他自然只能也前来陪同。

“不，不用了。“悕雪赶忙摆摆手。

听着司马澄那好似关心的暖心之言，悕雪不禁有些心虚，她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一本书，打开，遮住了脸。

不过，司马澄瞥眼过去，见那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箭术之道”四个大字，那就是悕雪上次，瞒着他偷偷从书库那出来，想自己练箭的册子。

那书明明早就用不上了，司马澄也未戳穿，边低下头，继续看手上的东西，不经意间，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五色金的事情有了眉目，兴奋劲过去之后，悕雪也放松了下来，愉快地翻着手上的册子，实则也没看进去什么。

然而，在那之后，还没过一炷香的时间，司马澄再次转头，就看见悕雪已经合眼，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悕雪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早上，悕雪稍稍动了动胳膊，那阵酸痛感瞬间让她清醒过来，四下张望，这才发现，自己现在身在寝宫。

悕雪缓缓起身，正觉得奇怪，这时，宁姑姑正好端着铜盆进来，准备伺候悕雪梳妆。

“宁姑姑，我不是在书房吗？怎么现在又在寝宫了？“悕雪的记忆还停留在书房中，她欣赏司马澄美貌的时刻。

“陛下，昨日您在书房睡着了。“宁姑姑走到悕雪身边，小声说道，”昨晚澄公子来找奴婢，奴婢去了，但叫了半天也叫不醒您，就想等着您自己醒来，但最后没等到您醒来，倒是等到了敲更的小太监。“

悕雪听着，有些不好的预感，然后，就听到宁姑姑接着说道：

“您还睡着，奴婢和姜公公又背不动您，所以最后，还是不得不拜托澄公子将您抱……“

“啊！“

悕雪大惊失色，明明还想说什么，但嘴唇都不自觉地开始微微颤抖。宁姑姑见状，赶忙握住悕雪的手，安抚着她说道：

“陛下，您无需那么紧张，有奴婢在，澄公子虽抱着您，但动作什么都十分妥当，您也很老实，没有发生任何您担心的事情。“

悕雪听了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宁姑姑一眼，又想起昨晚藏身的装束十分完备，这才安心下来，脸色有了血色。

“不过，您以后还是小心一些为好，还好澄公子为人谨慎，叫了奴婢。”最后，宁姑姑不忘提醒道。

悕雪连忙点点头，猜想可能是自己说的“不可近身”之言起来作用，不由地露出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