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何渡
作者:王衣白 | 分类:古言 | 字数:167.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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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意外的花脸
听从了宁姑姑的意见之后,悕雪便为了今天的晚膳忙活了起来。
沐浴更衣,换上了一件素色的便服,因为宁姑姑说“素一点的颜色,更容易让人觉得亲近。”
而悕雪的浴汤,宁姑姑都是按照娘娘的规格准备的,沐桶中会加入花瓣和香露,起身后,也像往日那样,替她在头发上抹好了膏沐。
而现在,悕雪在食厅正襟危坐,见没人进来,左看看右瞧瞧,或许是因为紧张,总觉得自己今天身上香露的味道很浓,会不由地让人想到女子脂粉气,于是她时不时地动动身体,扯扯衣襟,想让香味散去。
此外,宁姑姑还特意为悕雪梳了一个普通贵族公子的发式,没有任何饰物,区别于平日君主的威严感,再配上悕雪英气且清秀的小脸,恰似书中“温其如玉,乱人心曲“的翩翩少年。
看着镜子里的人儿,宁姑姑喜不自胜,不自觉地感叹:这才是一个十六少年应有的模样,她若在怒气二十岁,那肯定是要心动了。
悕雪也是第一次这见到自己这一副模样,也按耐不住小小的欣喜,对着镜子嫣然一笑。
宁姑姑已经出去了好一阵子,但却迟迟不见司马澄进来,悕雪一人独坐在食厅之中,有些坐不安分,一会摸摸自己的头发,一会扯扯自己的衣服,小动作不停,心里愈发惴惴不安,生怕哪里出了问题。
虽然现在这个样子,才是大豫公子们的正常装半,但却和悕雪的平日的帝衣去甚远,悕雪越看越觉得过于刻意,那这和当时穿金带银、盛装华服,为了见司马澄的尹宝珊又有什么区别呢。
司马澄进门时,佳肴已上桌,走近了后,看着悕雪不同于平日的衣着,而且这件衣服,恰好还是悕雪第一次以“司马霁”的身份和司马澄在璟王府相见时穿的衣服。
“参见陛下。”司马澄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依旧恭敬地行礼。
“起来吧”而悕雪则面带微笑,语气也更为平易近人。
“陛下找属下,所谓何事?“司马澄并没有坐下。
“你……先坐下吧。”
司马澄毫不避讳的直言,出乎悕雪的意料,她心中一紧,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无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微微低下头。
司马澄的视线不巧也停在了悕雪的朱唇上,他有些晃神,眼眸微垂,便不再多言,在悕雪的对面坐了下来。
屋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宁姑姑说的事情,悕雪不知要如何开口,司马澄浑周上下都散发出冷冽的气息,深邃的冰眸,幽暗的眼神像猎豹一般。
“嗯……今日在校场,澄公子劳顿,应该饿了吧,先吃吧。”
话音之后又是一阵寂静,悕雪觉得就连空气的流动都变得诡异起来,桌上的佳肴也变得索然无味,她只好费劲地挤出一丝笑容,劝司马澄用膳,想以此缓解一下气氛。
见司马澄迟迟没有动静,悕雪便自己先拿起食筷,拿着的时候还好,但是一旦用力,指尖的疼痛就迅速传来,悕雪忍着疼,来来回回夹了好几个菜,不是没夹起来,就是中途掉了,没有一口吃进嘴里。
司马澄依旧没有动食筷,看着悕雪拙劣的动作,不一会儿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悕雪觉得司马澄在看她,心里愈发着急,但越急越是夹不起来,手指尖上疼痛也更加强烈,明明是刚刚沐浴过,但现在,她额前又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让宁姑姑进来替陛下布菜吧。“司马澄提议。
悕雪慌张地抬起头,愣了一下,心想要是宁姑姑在这里,她会更加无法开口的,她略显尴尬地收回了手,摇摇头,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吾……可以用勺。“说着,悕雪便快速放下了食筷,拿起了勺子,”澄公子,你不要顾虑吾,先吃吧。“
看着悕雪一副“饿坏了“的样子,司马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拿起了食筷,但没吃几口,就听着盘勺相撞之音,以及悕雪各种的哀叹声。
司马澄看着悕雪和桌上的食物斗智斗勇,最后,虽好不容易吃到口里了,但酱汁也吃到了脸上。
今晚的晚膳肯定不只是用膳怎么简单,这一点司马澄了然于胸,但自此他坐下来,悕雪就一直劝他用膳,她眼神中的局促不安昭然若揭,却又不明言,司马澄只好耐心地等待,吃下的每一口都食不知味。
看着悕雪别扭的用膳的样子,不由地想到,她今天的手变成这个样子,和自己也脱不开关系,本来看着她吃花了脸,明明应该要觉得滑稽可笑的,但司马澄却完全笑不出来,反而觉得胸口发闷,郁气难疏。
终于吃到了口里,悕雪也算是松了口气,宁姑姑准备了不少她喜欢吃的菜,吃了第一口后,她肚子里的馋虫好像都活了过来,悕雪便兴致高涨地开始为了第二口吃食而努力了。
不过,勺子刚伸出去,就感受到了司马澄寒冽的目光,幽幽地盯着她,与刚才进来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悕雪本想偷偷瞄一眼,但不巧却对上了司马澄的目光,她茫然的鹿眼忽闪忽闪,见司马澄依旧这样看着她,悕雪心里发怵,最后就连一动一动,咀嚼得正欢小嘴慢慢也停了下来。
“澄公子……觉得菜不好吃吗“悕雪想打破司马澄周身的低气压。
“没有。“司马澄只简单说了两个字。
“那……是澄公子不饿吗?“悕雪诺诺地问了句,
“还好。“
这种让人接不上话的回答,令悕雪很是苦恼,她被司马澄深邃的凤眼看得不知所措,悕雪继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讪讪地放下手中的勺子,端坐在那里。
“陛下,先擦擦吧。”司马澄说着便将桌边的一条帕子递给悕雪。
悕雪不解地歪着头,司马澄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悕雪的脸,悕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夺下帕子就胡乱的擦起来。
悕雪擦过后,抬起头,和司马澄四目相对,司马澄依旧神色肃穆,悕雪一阵心慌,莫非是还没擦干净吗?于是她又擦了一次,再抬头时,司马澄的位置上却已空空如也。
悕雪心中不安,四下张望,以为司马澄负气而走,正惆怅之际,就听见门外的响动,一转头,见司马澄从门外进来,端着一个铜盆。
司马澄把盛了清水铜盆放在一旁,没有说话,朝悕雪伸了伸手,悕雪似懂非懂就,虽有些犹豫,还是将手上的帕子递给了他,司马澄接帕子,就将其浸在了水里。
悕雪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要让自己擦脸的,于是她赶忙起身跑过去,说道:
“谢谢澄公子,吾自己来吧。”
悕雪慌忙伸出手,但水的温度比想象的还要凉,手刚伸进去,悕雪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在拿起帕子想要拧干时,却发现指尖上的疼痛怎么忍也忍不住,悕雪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任水滴淅淅沥沥的地落下,却无能为力。
司马澄见悕雪迟迟不动,看到悕雪微微颤抖的手指,瞬间明白了缘由。
“让属下替陛下效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