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昀话音刚落，悕雪和司马澄都愣了一下，司马昀转头，露出不解的眼神，问道：

“难道要赶澄公子走吗？但澄公子之前不是也建言献策，帮了不少忙吗……

看着司马昀一脸真挚而诚恳的模样，这么一说，悕雪反而真觉得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澄公子就留下来吧。“

悕雪一时心软，便让司马澄留在了御书房。

司马昀听了悕雪的话，立刻变得笑逐颜开，转头朝司马澄挤眉弄眼，似乎在说：我厉害吧！陛下都让你留下来了呢。

司马澄微怔，看了悕雪一眼，而后再次朝悕雪拱手俯身，平静地说道：

“属下遵命。“

刚才的那一瞬，两人目光交汇，悕雪身躯一震，立刻低下了头，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感觉脸上微微有些发热。

悕雪的心好像“咯噔“了一下，大概只是风寒的余热还没褪去吧。

这几日，她都不曾再看过司马澄的脸，在每日必要的见面时，悕雪也总是低着头，司马澄跟她行礼，她都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然而，时至今日，此刻，悕雪觉得那张脸熟悉而又陌生，司马澄依旧俊俏朗然，引人注目，却与她渐行渐远。

悕雪魔怔，重新打开面前的书本，这明明是她想要的结果，但此刻，心中竟升腾起一股惆怅的情绪，她久久没有说话。

今日，悕雪让裴玄灵和司马昀前来，其实是有要事相商，然而见悕雪忽然开始翻看典籍，裴玄灵和司马昀都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司马昀开口提醒道：

“陛下，您今日找我来不是要听关于登基大典的事情吗……“

悕雪听闻，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慌张，然后立刻露出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连忙合上典籍，慌忙找到手边的一本折子，连连点头，说道：

“哦，对对对！哎呀！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昀公子写的折子我早就批阅过了。“

悕雪连忙指着面前的折子，似乎是想要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辩解上面，只见那折子上已经写了不少密密麻麻的的小字，看样子也的确是用心研究过的。

“那陛下考虑得怎么样了？”裴玄灵问道。

“这历法上的吉日，当然是由大鸿胪说了算，吾也问了大监，若是要准备，宫里也得再招进一些宫人来，也不过都已经吩咐下去了。”

司马澄明眸微垂，浓密的羽睫，眸色好像又深了一层，在看到悕雪拿出了之前那张新晋官员名单，他眼神敏锐，远远的也看到上面有些涂改的痕迹。

“而且，吾正好想找个日子宣布这次新晋官员的事，前几日也已经问过荀、左两位大人的意思，虽然人数有点多，但他们也都欣然接受了，这份名单，裴大人便找一个合适的日子，先在国子学公布了吧。”

悕雪正打算将名单递给裴玄灵，但是她瞥眼，看到上面涂涂改改的墨迹，忽然觉得有些不妥，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手，说道：

“还是晚些再誊抄一份新的，改日再送到国子学吧。”

悕雪无奈地摇摇头，面上带着一丝愧意，本是她没有准备好。

裴玄灵又退回原本的位置，他面露疑惑之色，不禁垂眸，用余光看了旁边的司马澄一眼。

自那一日，裴玄灵没看在御书房看到司马澄出现，他便觉得有些奇怪，后来听说司马澄回过璟王府，便理解了。而今日，裴玄灵估摸着，若不是司马昀的关系，或许司马澄就直接站在门外了。

难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上面吗？裴玄灵又看了小皇帝一眼，眼中不禁露出一丝遗憾之色。

在裴玄灵眼中，司马澄乃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潮者，是可拜为上将军之才。

一旁的司马澄看出了悕雪神色中的没落，心口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既然看到了，就无法视而不见，于是司马澄俯身拱手，对悕雪说道：

“请陛下让属下来誊抄名单。”

那日之后，除了日常请安，悕雪第一次听到司马澄对自己说话。久违的低沉平缓之音，却好似有魔力，惊起她心中一片波澜。

“好。”

悕雪依旧只简单地回了一个字，她一时有些恍惚，没有办法做过多的思考。

司马澄领过名单，就退坐到了裴玄灵身后的小书案，从悕雪的位置上看，司马澄恰好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她才渐渐缓过神来。

之后，裴玄灵，司马昀向悕雪禀报了登基大典的相关事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不到司马澄的原因，悕雪觉得自在了不少，整个过程十也分顺利。

登基仪式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悕雪也没有改动的权力，所以与其说是在商讨，倒不如说悕雪是在单方面的了解学习，毕竟她才是登基大典的主角。

临走前，悕雪和裴玄灵提起了一件事：

“裴先生，这几日，吾品鉴了之前文会上的那些字画，虽有心得，但也想听听作者们自己的意思。选出新晋官员是廷对的目的之一，但吾也希望这次廷对，能成为吾与国学生进一步交流听谏的契机，改日，就先让名单上的国学生入宫，同吾讨论讨论书画的事情吧。”

悕雪故意说得云淡风轻，但其实，心中却十分在意裴玄灵的态度，她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思考了很多日才走的一步棋。

没了司马澄的帮助，悕雪一人，既要和朝中大臣斗智斗勇，还要处理朝廷的大小事务，经文典籍的之前虽读了不少，但也不能落下。

几日下来，悕雪心力憔悴，但她又不愿再向司马澄低头，所以她只能另寻几位能人谋士，交流听谏也不会日日进行，在加上悕雪自己有意控制，定不会再重蹈依赖他人的覆辙。

“臣明白了。”裴玄灵点点头。

裴玄灵显然不知道悕雪心里的小算盘，但见他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道虽迩，不行不至，治国之道，需用之于世，这一次，他的想法与悕雪不谋而合。

悕雪让司马澄将裴玄灵和司马昀送出御书房，她想一个人待一会。

登基大典，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