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勇水已对韩征心悦诚服，因此对韩征点破自己的行动毫不在意。

“是，大人。小的刚才去把周林解决了，以后没人知道大人假冒的了，大人尽管在营地里放心行动。”

朱勇水面容平静，眼底泛着一丝得意，暗暗认为自己果断迅速的行为会得到韩征的赏识。

在韩征的询问下，才得知这家伙刚刚去了下手住的房舍，借口要干活把周林从一干熟睡的伙计们中叫醒带了出来，然后到了牲口棚处出其不意一刀杀了周林。

作为靖夜司培养的线人，此人身上居然有化尸粉，当即把周林化作一滩黄水渗入地下，再撒上草料被牲口们一踩，周林此人就彻底从世上消失了。

韩征听完此事，冷眼盯着朱勇水默然无语。

他本意是让朱勇水在干活时安排好周林出现的地点和时机，自己伺机行动。朱勇水倒是干脆果决，直接把周林给抹杀了。

身处险境，韩征为了自保，已在脑海里勾画演练过自己如何杀人的场景，甚至为此进行一番心理建设。

毕竟从小生活在和谐社会，连鸡都没杀过几只，更何谈杀人了。

朱勇水的行为确实是为自己考虑，也的确够狠够漂亮，但是就这么杀掉一个人，韩征心里一时有些说不上的复杂情绪，让他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上一世的思维习惯在这险恶的世界是否合适。

见到韩征面无表情，朱勇水自然不知韩征的心思，只是突然想到靖夜司设立的宗旨是斩妖除魔、惩凶救弱，不得滥杀无辜，连忙拱手解释道。

“大人放心，并非小的滥杀。这铁羽帮上下都作恶多端，皆有取死之道。光说这周林虽是个伙房杂役，可是入帮之前，也是个泼皮无赖。在家乡与人口角，竟斗勇耍狠刺死二人后潜逃，后来才被吸纳加入铁羽帮，属实死有余辜。”

“其余人等手上或多或少皆有血债，铁羽帮笼络这些亡命之徒，这才敢上下一心与靖夜司的大人们作对。否则以靖夜司诸位大人的雷霆之威，寻常江湖帮派哪敢冒犯于此。”

韩征面色不变看不出喜怒，盯着朱勇水看了会不带感情道。

“此事下不为例。”

“以后你除了以线人身份活动外，如有其他任何行动必须告知与我同意才行，否则坏了铲除铁羽帮的计划，拿你是问！”

“是，是小的疏忽，下次绝不再犯。”

朱勇水不知韩征心理历程，他只是自作主张想解决韩征的顾虑，在韩征面前讨个好，没想到适得其反惹得对方不喜，额头都渗出些许冷汗。

他低着头思虑再三，一咬牙拱手道。

“小的还有一事，想要告知大人知晓。”

“你尽管说出便是，不必吞吞吐吐。”

“恕小的斗胆提醒大人一句，不管大人在谋划什么，还请尽快施行。时日越久，这营地恐怕要发生变故，到时候局面会变得更加危险，小的也将性命难保。”

“这是为何？”韩征眉头一皱。

他自信并未暴露身份，不会牵连朱勇水，为何朱勇水要担心自身难保。

“大人有所不知，这事是小的根据铁羽帮多年来行事推断出来，虽然是一家之言，但绝非胡说。”

韩征没有呵斥，朱勇水索性放开胆子，把自己的观察到的和推断的事情仔细和韩征述说了一遍。

按铁羽帮的实力划分，从上到下分别是帮主、资深长老、护法、舵主、堂主和普通帮主、杂役。平时在数州都有地盘势力范围，设有分舵打理。

但在此疆外群山的秘密营地里，行动如此隐秘，花费代价极高。可人员配置武道最高不过是堂主，也就四品武者开脉境的实力。

根据朱勇水的介绍，大炎朝武者境界划分，从低到高是一品淬力、二品铜皮、三品铁骨、四品开脉、五品冲髓、六品启窍、七品开元、八品聚元。再往上他便不清楚，因为马如山就是聚元境，再高的层次不是朱勇水能接触的。

铁羽帮的一群低阶武者能在此疆外立足，全靠了冷玉寒的师父设定的符阵禁法。

否则以这帮人的实力，分分钟就会被妖兽覆灭，哪里还能在这里进行各种秘密勾当。

此乃其一。

其二，冷玉寒师徒并非铁羽帮中人，双方完全是最近才开始合作。

若只是铁羽帮自己，闹得动静再大，都不会引来靖夜司关注。江湖的事情，自有朝廷公门处理，钦天监靖夜司不能插手，也懒得管。

可铁羽帮和两个尸修勾结，性质完全变了，铁羽帮也成为了靖夜司打击目标。

江湖规矩，一切以实力为尊，合作讲究对等。

面对实力强大到可以覆灭铁羽帮的冷玉寒师徒，铁羽帮竟只派出如此低级的人员辅助配置，简直就是轻慢对方，这完全不合情理。

其三，朱勇水自己暗中偷偷记载，在这营地差不多八个月，每次补给车队都会送来一批掳掠的百姓供铁羽帮做各种实验和炼尸。

可到了本月除了送补给之外，便没再补充新的人口，这点颇为可疑。

铁羽帮高层对下宣称是任务结束，时日不久便可返回总舵，可朱勇水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如此实力低下的铁羽帮帮众，却承担如此重要的秘密任务。

而若要保守秘密，最好的方式莫过于杀人灭口。一群低级帮众，死不足惜，若是朱勇水担任铁羽帮高层，必会抹除这里的一切，保证绝对安全以此讨好冷玉寒师徒。

这样不仅他们的秘密行动不会有人知晓，甚至可能连马如山被他们炼尸的事情，都能隐藏过去。

韩征心中一凛，飞速分析朱勇水的说法。

按朱勇水多年卧底在铁羽帮，对这里上下都极为熟悉，这一番分析也不无道理。

尤其是马如山被冷玉寒师徒抓住的消息如果没有传出去的话，那么很可能靖夜司并不知道铁羽帮在和尸修勾结。换个角度说，靖夜司也就不会对铁羽帮出手剿灭。

如此算来，丢卒保车，铁羽帮高层很可能会牺牲这里的底层帮众来换取整个铁羽帮的安全，这是很划算的。

朱勇水以为韩征是和马如山一个级别的靖夜司大人物，又一直隐藏未暴露，就算铁羽帮来个大灭口行动，行事诡异的韩征也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脱，不过朱勇水势必会遭到毒手。

想到此处韩征便觉得一阵头疼。

他原本拟定了要去偷取药房资源补充血能，然后回洞窟救马如山一起逃离的计划。可这计划难免要恶战一场，危险性很大。

今晚借用周林身份成功，还得到了秦柏的认可，这让他自以为多了一条逃生方案，就是以周林的身份混迹于铁羽帮内，以后跟着这帮人回到总舵在寻机逃离的备选方案。

如果朱勇水所说的事情发生的话，杂役“周林”自然也是在灭口范围内。

没想到刚刚摸到道的路子，目前看来也要被堵死了。

…………

后半夜，韩征冒充周林，来到供杂役休息的舍房。

简单的大通铺上呼呼酣睡着另外两个杂役，丝毫不知道“周林”已经被掉包。

只要熬过今晚，明日朱勇水便会以“周林”将特殊服务于秦柏长老为由头，将他从杂役中间调走，减少和其他杂役接触的机会来保证安全。

韩征后面也将继续接近妙手楼，以获得那里大量的资源为目标，补充自己的血能存量。

尽管血巢可以通过血能补给减轻他的疲惫，不需要睡眠。可倒在这通铺上后，韩征还是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经历诸多事情后，不知不觉间，韩征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即使危机四伏也能泰然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