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第五如云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这明明是一个安宁美好的草地，没有一点人烟的废墟，可谁能想到就是在这片阳光明媚的草地之下，居然埋藏着无数白骨。

“这叫做百官冢?我怎么觉得一万个骷髅都有了。”

“所谓的百官，是指当年支持妖后武则天的近百位大臣，其中每一个都是有资格在朝堂上听皇帝讲话的大官。”第五害看着一片白骨的海洋满脸冷漠，丝毫不为所动。

“那这些，，这些尸体是什么人?”

“都是与那百位官员有关的人，有父母子女，有远亲近邻，还有师徒好友。”第五害娓娓道来“凡是支持过妖后的官员已经所有相关的人，一个不剩的，都在这儿了。”

“诛九族?”第五如云不可置信地问道“我记得史书上写的神龙政变不是逼迫退位吗？死的就只有张昌宗和张易之吗？”第五如云本就在学堂学过不少历史，而且记忆力极强，所以记得很清楚。

“张昌宗和张易之何许罪名?”第五害并没有立刻反驳他，历史事件的真相本就扑朔迷离，没有绝对正精准的记录，所以对于历史事件的判断绝不可立刻否决，而是应该引导他自己从这些事件里悟出可引以为鉴的道理。

“凭借被武后宠信而偷夺政权，中宗为他们安插的罪行是谋反。”第五如云仍然不解，史书上写的关于武后退位时的政变都是很温和的，也就死了张氏两兄弟，武后甚至都没有反抗就禅让了。

“这两兄弟既然连年老的武后都不敢招惹还要去刻意讨好，那他们又怎么敢招惹甚至反抗带着十几个军团杀入皇城的五王?”第五害分析道。

“父亲的意思是，他们根本没有谋反?”第五如云疑惑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或许就连私政夺权都是假的。”第五害瞟了瞟儿子的脸色，见他并没有被吓到，便松了口气。“五王带兵杀入集仙殿，保存了东都所有宫殿，军中将领抓捕了所有反抗者，当如大火冲天，烟尘弥漫整个洛阳。”

“书上确实是这么说的。”第五如云说道。

“可书上所说，中宗带过去的所有军队将领名册全都缺失，这些人到底去哪里了？而所谓大火冲天肯定是真的，因为这里的废墟就是证据。那他们烧的到底是什么?”第五害引导着说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还请父亲大人指教。”第五如云摊了摊手。

“不，这个问题你得自己思索，判断出真相，也算是，我给你的一道考验吧。”第五害说道。

第五如云的眉头皱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眉头慢慢展开了，但脸色却越来越寒。

第五害也耐心地等着他。

不久，忽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向第五害，说道“恒士则！”

“恒彦范，字士则。”第五害补充道。

“没错！这个人乃是中宗复辟大唐的功臣之一！他被武三思排挤被贬之前的职务是侍中！”

“所以呢？”第五害看着儿子的眼神慢慢变得明亮起来。

“他被认命侍中还不到两年，而在这之前，他有另一个职务！右羽林将军兼司邢少卿，所以，中宗带过去的根本不是洛阳的军队，而是禁军！”

“是禁军那又如何呢？”

“朝廷文书中只有调配正规军队会有详细记录，而禁军不会记录，但神龙政变有明确的记载，洛阳驻军被调动了一大部分！”

“那集仙殿所在地皮在哪?”第五害问道。

“东都皇城，未被列入禁地。不像这里，明明在城中央，而且这么大一片地，却连史书上都没有任何记载。”

“那皇城容得下多少人?”

“最多六七千。”

“洛阳驻军调动多少?”

“三万。”

“所以?”

“所以真正跟着中宗杀入皇城的最多只有那被隐藏的数千禁军，而被调动的洛阳驻军在别的地方！”

“什么地方?”

“没有出城的任何记录，所以全都在洛阳城中！”第五如云越说越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三万的普通驻军肯定比不上数千禁军，而且当时武后很久未上朝，军政混乱，皇城守军严重不足。这些洛阳驻军去干别的事情了。”

“洛阳守军的领袖是凤阁和鸾台，史书上可是清晰地记载着凤阁鸾台加入了政变，那为什么驻军会在其他地方干别的事呢？”

与“凤阁与鸾台的人都由张柬之带领，所以不必担心会被武后调动起来反击，但若是把所有军队带进去是绝对容不下也没有必要的，底层军队绝对不可能跟着凤阁鸾台，张柬之肯定是跟着中宗一起去了集仙殿，但洛阳军队没有去，很可能是因为凤阁和鸾台乃是暗中的领袖！洛阳驻军在外还有一个明面上的领导者，那就是张柬之，所以根本不必担心军队和领队分开，因为有两个领队！”第五如云慧眼如炬，思维环环相扣，只是被点一下就清楚了整个事情的脉络，天赋之高，可想而知。

第五害骄傲地笑了起来，说道“不亏是我的儿子！”

“以中宗这样富有大智慧之人，绝不可能让洛阳驻军的暗中头目显露人前，参加政变的人都会写入史书，所以中宗肯定把那两人掉换了！所以神龙政变中，本来领导着驻军的张柬之反而成了凤鸾之主，而那位真正凤鸾之主，则负责带着洛阳驻军去了别的地方。”

“什么地方?”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不过第五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来了这里！”第五如云一脚踏在一个看上去完整无缺的骨头上，哪知这骨骼立刻变成了一地碎片“武则天能从一介尼姑做到君临天下，怎么可能被这么简单的政变毁掉?他的支持者怎么可能只有张氏两兄弟?

应该是所有武后的支持者都被埋骨在了此地，来过这里的军队被隐藏了，所以死在这里的人也要隐藏，死在这里的人隐藏了，那有关这些人的所有消息也全部没有了，甚至那些年在职的许多官员现在在史书上连名字都没有，完全人间蒸发了。

隐藏了这些显然不够，不能挖墓地的情况下，只能抛尸此处，所以这里也成为了残垣断壁，一片废墟。”第五如云缓了口气，“所以中宗才那么早就让位给了玄宗。”

“你觉得，这些人，死的值不值?”第五害忽然问道。

“若是比起玄宗开创的繁华盛世，死这些人当然值得，但要是说里面许多本来正直不阿，对大唐无比忠诚的人，也绝对不少，对于这些人来说，就太不值得了。”第五如云陷入了沉思。

“你可知为何历代皇帝，不论嫡传或是凭手段上位的，都一直很默契地为中宗守着这个秘密吗？”

“因为中宗乃是复辟大唐的一代大帝！其功德仅次开国皇帝，此等万世功德不容抹黑。”第五如云感叹道，同时心里也忽然解开了某些枷锁。

“其实不然，数代皇朝，血雨腥风绝不弱于神龙政变，你觉得哪个皇帝会放弃这样一个完美的地皮?”第五害险险一笑。他本还想说“所谓功德名誉，不过是个屁，又臭又响。”但还是忍住了在儿子面前说脏话。

第五如云猛地抬起头看向父亲，不可置信地说道“难道。。”

“一般都骨骼暴露在野外，百年便化作烟尘了。”第五害一句话揭示了一切。

第五如云的心里好像受到了重击一样，看着满眼白骨，喃喃地说道“历代皇帝，到底，抹杀了多少生命?”

“皇座和名誉有多高，就要看他坐下的鲜血和白骨有多少，你以为这世间百姓的疾苦从何而来?”第五害说道“阎王对每个时代都是公平的，百官冢里的鲜血少了很多，所以民间的鲜血就会多许多，我不指望你现在可以理解，但你需知道，如今的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活的轻轻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