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喜欢谈论和辩论一个关于痛苦的问题，肉体的痛苦和精神的痛苦到底哪个更强烈?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在承受着痛苦，不管是精神还是肉体上的。可惜大部分的痛苦都是无法被人救赎的，你只能看着痛苦的人一直痛苦下去。

对于一个怀抱着热血和梦想的少年来说，肉体的痛苦他可以凭借超人的毅力扛过去，但当他看到其他的人痛苦又无法去拯救就是另一个情景了。

第五如云感觉自己的下巴好像被一个铁夹子夹住了，说不出话，使不上劲。

其实这时候，也就是进屋的时候，喉咙和下巴上的疼痛和窒息感他倒没多大感觉了，因为有全新的更强烈的刺激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的这张纯洁如玉的唇以前从来都尝的是美酒和女子的吻。

他的口腔和鼻息以前从来都充满了桃花香和剑阁顶最清香的空气，留在里面的气息一直都是最好的菜最好的酒。

耳边唯一的声音就是这个披头散发的堕落大叔发出的宁人发毛的笑声和他的话语。

“第五如云，你洁白得像天上的白云一样，你就是坐在云间的白天鹅，你以为一直游历交友你就能了解这个世界的最底层的模样吗？”

姓尤的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凌厉起来，他好像很愤怒很疯狂，几乎病态的低沉沙哑的声音吼道

“你从出生起就那么单纯而美好，每天有洁净的水洗涤身躯，喝最干净的泉水，吃着最鲜嫩的肉和最新鲜的菜，你在桃花的香味和女人的怀抱中成长。

你根本没有见到过生活在底层的人们的辛苦和肮脏。”

“你很幸运，也和我很有缘，或许我生来本就是为了让你长大成人而存在的。

我叫尤移云，而你却叫第五如云。”尤移云放下了第五如云，在黑暗而腥臭的房间里，两人都看不见周围的情况。

第五如云倒在地上的时候感觉就像落在了一片雨后的泥地中，他抬起手臂时感觉有一坨黏糊糊的东西粘在了手上，黑暗中他把这些黏糊糊的东西从手上甩了下来。

急忙当中身子侧翻倒在地上，这些黏糊糊的东西到处都是，他无力地爬动，也不敢想象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他怕，怕这些东西和尤移云所说的一样。

绝望当中的人一般都会疯狂吼叫或者失去行动力，第五如云正好介于两者中间，他慢慢地爬，朝远处的门缝露出了光芒的地方爬去，嘴里咿咿呀呀地呻吟着。

他感觉爬了很久很久，可理那个门还是很远，他身上已经完全沾染上了这些粘稠物了。

“噼吱噼吱”

噼吱噼吱

噼吱噼吱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的感官灵敏之极，能清清楚楚听见，尤移云走了三步过来，每一步的起落，踩踏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还能听见尤移云拿起来一件事物的声音，这屋子里好像还有一张桌子。

“我这次并不杀你，至于你想要找桑海里面哪个人报仇我也不感兴趣了，只是希望在这次见到真实的世界之后，你就乖乖听话躲在剑门关永远别出来了。”尤移云一把抓起来第五如云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然后另一只手从一个从桌子上拿来的蜡烛。

之所以认为是蜡烛，是因为第五如云立马就从他的这只手上看见了光芒，金黄色的焰芯，火红的外焰，就像是从黑暗的深渊里出现的太阳一样。

第五如云的眼睛都定住了，死死看着这火焰的光芒，就像是大雪里走丢的孩子寻到了母亲。

他拼尽全力地朝蜡烛旁边挣扎，想把自己污秽的身躯都沐浴在光芒当中。

可惜他看见的却是更大的绝望。

光芒可以为人的眼睛照亮世间万物的形态色泽，也可以暴露一些人本来不愿意见到的东西。

他看到的是尤移云冒着黑烟的脸，他的皮肤上散发出的这股奇怪的真气和梦真气的特征很像，在光芒下它们就只是一坨黑烟，但在黑暗里，接触到这些烟尘之后每一种感受器官都能感觉到一些脏东西，还有就是深沉的恐惧感。

正如此刻，第五如云感觉不到从对方手上不断涌入自己脑袋里的是黑色烟气，但却可以看到一些可怕的画面。

他的喉咙一直在呻吟，发出奇怪的声音，他耳边还回响着尤移云的笑声，这笑声不像人的响声，像是两块粗糙的石头接连不断的撞击摩擦声。

从前这两个字只是两个写在书本上的形容词，现在他却全身心地汲取这个词汇的真谛。

绝望。

“我相信你也杀过不少人吧。”尤移云也不管自己这位客人是否真的听得进去，便自顾自说了起来。

“我杀了太多的人，刚开始的时候也觉得血的味道特别刺鼻，但如今却觉得它特别香，而且是一种霸道的香。”

他并不怕肉体上的痛苦，精神上的痛苦他也经历过，他曾经有过和鹤竹儿的“生死离别”，虽然最后是一场闹剧，但他确实有过那种心脏快要破碎的感觉。

但作为上位者的他，还有一种痛苦没有体验过，众生之痛。

这些挣扎在底层的人们发出无穷无尽的哀怨和叫喊，但第五如云看不见他们之间的分别，一万个脏兮兮的平民，仍然是一万个一模一样的人，他们有相同的哀怨和绝望，但聚少成多，量变引起来质变，这股绝望来自死亡的边缘。

既可以称作“众生之痛”也可以说是“本源死真气”。

“呕啊！！！”第五如云的眼珠仿佛已经鼓出来了，嘴里不断地呕吐，眼泪鼻涕全部流出，他疯狂地吼叫了起来，眼珠渐渐朝两边偏转，头上青筋暴起。

这些死真气仿佛泄洪一样从第五如云的皮肤中涌进去，本源级别的死真气在碰到第五如云体内才刚刚开始先天化的真气时，纯粹就是狼进了羊群，一路冲撞把他经脉里的真气全都冲散了。

尤移云的本源死真气特征就是会让人产生恐惧感，至于是以什么形式以及幻象的摸样就因人而异了，这种幻象用在修为低于他的人身上简直无往不利，专门用来审判逼供或者击溃他们的神智。

第五如云在这个房间里看到了许多可怕的场景，但实际上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屋子而已。

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全面崩溃。

“嗬嗬嗬”尤移云笑的很开心。

这个孩子倒下了，不过他并没有听见自己倒下的时候落在地上的撞击声。

“咯滋”门被打开了。

黑衣女子静静地站在门口，这间房子其实和外面的房子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一尘不染的地面，一张干净的木桌子。

“尤移云，你真是能耐呀，对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孩子使用最强烈的本源死真气。”

“我这是在帮他。”尤移云冥顽不化地说道。

“要是在你十多岁的时候就掌握了本源死真气，在那样修罗场一样的幻境里面，你能活的到现在吗？”

“我承认这小子比我厉害总行了吧，况且，你也不要再对我指手画脚的，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尤移云拖着昏倒的第五如云走了出去，看也不看黑衣女子一眼。

“这个孩子要是死了，或者让你折磨疯了的话，第五害一定会把咱们杀的干干净净，到时候你再向我耍威风。”女子咬牙切齿地说道，然后狠狠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