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归白发
作者:恣堪愁 | 分类:玄幻 | 字数:56.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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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赶路人(上)
周国境内由东向西的方向,一个手持木棍的年轻人在荒野中左右蹦跳,时而全力疾行时而由动变静,时而突然变向时而变进为退,手中随意捡拾的木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挥舞着,就像是个淘气调皮的孩子,玩得不亦乐乎,任谁都很难联想这是在练武。
这人正是赶路的秦苏,在以神念获得四式枪招之后,花了足有三天才将神念恢复,抱着尝试的心态又以神念感知舒化所赠皮革,果然皮革化作飞灰消散,而关于速快、灵活二诀的人影传承出现在脑海,哪怕秦苏已掌握速快一诀仍是颇有收获,更对灵活此诀有了不少心得。
在玉佩传承中关于灵活一诀有一句概括,秦苏在看到人影在脑海中的演练后才有所明悟,此言便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只是秦苏也产生了新的困惑,为何自己获得了完整传承却反而没有人影演练,相比下更显粗糙呢?还有,若这皮革只是一次性传承,为何舒化感悟出二诀,皮革却没有销毁呢?难道舒化并未获得传承?
可秦苏见识过舒化身法之绝妙,更是对其不由发出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感叹,又怎会没有获得传承呢?
秦苏细细想来,有些明白了原委,武道从无神念一说,舒化断不可能是神念感知获得的传承,而是依靠自己感悟,如此想来秦苏也确实发现舒化的身法与人影演练有所不同。思前想后,秦苏觉得舒化这种情况才是正确的,虽然功法无二,可必然因人而异,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只有符合自己的路才能走得更远。何况若都是如同自己这般走捷径的做法,武道岂不是太过简单了,也太费传承了。
秦苏有些愧疚,既是对自己走捷径的做法,也是因为自己无意毁掉了两份传承,同时也庆幸玉佩传承的纯粹,否则自己早就沉溺于前人的路不自知,还狂妄自大得沾沾自喜呢。
只此一事,让秦苏暗自发誓一定牢记教训,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得之易必反受其害,别人再强大也不见得是自己的路,而走别人的路注定是拾人牙慧,是条难以超越他人的断头路!也让秦苏打定主意慎用神念,万万不可因其懈怠,这是自己一次次闯过鬼门关的收获,是让自己多一分保命手段,而不能过分依赖成为让自己送命的双刃剑。
清醒是秦苏一个极大的优点,这与阅历丰富关系不大,而是秦苏自小以来便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只会比别人蠢笨或倒霉,怎么可能比别人聪明或幸运,所以秦苏习惯性去思考为什么,将所有问题都变得朴素一点,认定有因才有果、有一分劳才有一分获,除此外,多任何一点额外收获皆是不妥,必然是另有所图的圈套之类。
因此,秦苏下定决心要花费更多时间细细训练并感悟四式枪招及灵活一诀,只参考不照搬,将其彻底变成自己的武道。对此,秦苏信心十足,泥丸宫的经历让秦苏坚定一个道理,最有用的事,不是会万千招式,而是一招练上一万遍、十万遍、百万遍,其义自见。
……
周国境内由西向东的方向,有两个衣饰简朴作书生打扮的人正拄杖东行,一人老迈,一人年轻。
老者身形佝偻,须发皆白,脸上满是沟壑纵横的皱纹,又被大片大片的寿斑填满,双眼深陷、浑浊无光,紧闭的嘴唇更增添了些固执模样。年轻人面容清瘦,棱角分明,面额圆润扁平,却有几道横纹过早的清晰呈现,尤其双目炯炯有神,流露着远超年纪的深邃。
年轻书生看着身旁的老人气喘吁吁,小声开口道:“先生,咱们还没走多远,其实现在反悔的话可以往回走的。”
“什么话!”老人瞪眼喝道,随即停步喘息少许后才继续道:“臭小子,你以为咱们去干什么?去玩吗?咱们是去做正经事的!哪里能轻言放弃,我看你是白读圣贤书了。”
“先生,还有句话叫做力能则进,否则退,量力而行,您都九十多了,身子板可经不起折腾,我是怕您……”年轻人委屈道,出于尊敬又将后面的话消了声。
“哈,怕我死路上?”老人毫不避讳道,“死路上也无妨,本来便是你去办,我老头子不过是个引荐人罢了……”
“先生!切莫乱讲,您这身子骨且有得活呢。”年轻人急忙打断道。
“臭小子,人得面对现实,老话讲长命百岁,我这个老头子已经九十有三,知足了。”
“先生,您又来了,学生可不跟您聊这话题。唉,先生,您得改改吹牛的习惯,堂堂太傅大人,上三公之一,怎么可能是您的学生呢?哪怕到了丰镐,咱们也不可能进得了太傅大人府门,何必折腾这么一趟呢?”年轻人有些无奈,唉声叹气道。
“怎么?你不相信为师?”老人不悦道。
“先生,这确实没有丝毫说服力,若真是如此,您怎会如此落魄潦倒,而且学生也从未见太傅大人派人寻过你。”
“哼,他哪里敢寻老夫,怕我揍死他!”老人似乎仍是嘴硬道。
“先生,要不咱们歇会吧,您这样说话赶路很容易闪到腰。”年轻人满脸堆笑道。
“臭小子,那就歇会!”老人挑选路边石头就要坐下,年轻人赶忙取下肩上薄薄的包裹先一步垫在石头上。
“臭小子,想好没,这次去丰镐是想先进稷下学宫还是直接入朝为官?”老人随意问道。
“先生莫要再开玩笑了,学生籍籍无名又无甚天赋,如何入得稷下学宫,入朝为官更是需要士族举荐,学生不敢奢望,以后踏实做个教书先生就很知足了。”年轻人苦笑着应付道,几乎肯定先生定然是老糊涂了,否则怎会说话愈发不着边际。
“不敢?这倒无妨,只要不是不愿便好。天下不缺一个教书先生,但急缺治国理政之人,我教导你,是希望你能济世安民,不是像我这个老头子一般当个庸碌无为的缩头乌龟。”
“先生,我哪里有如此本事,再说,您也不曾教我治国之策与为官之道啊!”年轻人蹲坐旁边,漫不经心道。
“治国如烹小鲜,治国之策无非万事尽心尽责、恰到好处、利国利民,具体怎么做要自己凭心去悟,哪里是教出来的。为官之道更简单了,十二字而已,心中有民、心中有责、心中有戒。呐,我教完了!”老人一本正经道,说到最后更是双手一摊。
“哦,先生饿不饿、渴不渴?”年轻人站起身从怀中掏出水袋、干粮问道,真实意图却是想堵住老人的嘴。
“嘿,你没问之前还不觉得饿,你一问反倒有点饿了,不过有些想吃肉。”老人嘀嘀咕咕道。
“先生,咱们前不久刚路过一条小溪,我去看看,别的不敢说,今天肯定让您吃上鱼肉!”年轻人闻言有些兴奋地迈步离去,心道终于有机会能自己安静一会了。
年轻人欢快的背影消失在老人的视线中,让老人有些哭笑不得,合着臭小子这么烦自己吗,心也是大,就这么扔下我老头子独自一人,不怕遇到什么危险吗。
“出来吧!”老人收敛神情,轻喝出声。
“见过老大人!”一人从不远处的土丘后现出身形,躬身施礼道。
“什么老大人,一个土都埋到脖子的老头子罢了,传音于我可是有事相告?”老人面色平静道。
“只为一事而来,劝阻老大人不要进入丰镐城,那样会让陛下很难做!”来人声音温和,开门见山。
“唉,这么多年了还不愿放过我吗?我只是个大限将尽的老头子,只是想临死前见几个人而已,怎么就碍陛下的眼了呢?”老人神色落寞道,浑浊的双眼中堆满了化不开的悲戚。
来人无言,自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只是等待一句退或进的决定。
“老头子对陛下有最后一问,陛下的答案决定我的选择!”
“何问?”
“为君之道!”老人似乎早有准备,沉声道。
来人眼皮微颤,神情复杂,这老大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固执,这问题怎么看都带着浓浓的嘲讽,岂不是逼着陛下做出两败俱伤的决定。
那人已经离去,只剩得老人凝望东方沉思,孤坐旷野,似望尽前尘往事,无喜无悲、无尤无怨,可高深莫测的沉思不过是在思量待会鱼怎么做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