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弱的那批鬼物进入秦国境内时，除了嗅到了诱人的餐食味道外，还有隐隐让它们讨厌的味道，这让空中的黑云内不禁响起尖锐刺耳的烦躁。

本能的驱使让寻常鬼物想要冲下云层，冲入城中，品尝新鲜的味道，可日游鬼残留不多的灵智仍是让它知道暗中积攒实力的重要，否则等待它们的只有被消灭或者重新回到那面幡中，日游鬼将一众鬼物约束后直奔秦国交战之地！

本以为悄无声息的行动，却哪想被秦国许多人关注到。

蒙塬县学堂中，正有十余中年人刚结束上课，县令、县丞赫然也在其中。原来白鹿洞书院的读书人不仅要为孩童以及一些识字学塾的先生授课，还要给县内大小官员授课，这才是一县之师的本意。

由于白天各自忙碌，授课时间便放在了晚上，也便于保守秘密，这也是为何各郡县的学堂均是紧临官廨的原因，方便直接通过密道来往。

众人结束上课后走出课堂向陈安卿的房间走去，那里是密道口所在。

陈安卿拒绝了众人好意，默默走在最后，脑海中复盘着自己今夜所讲可有什么纰漏，既然自己只有照本宣科本事，那便务求自己所说的每字每句无误。

突然，前方众人停住脚步，好奇抬头望去。

“今夜月明星稀，怎有一片黑云如此突兀？似乎还在快速移动？”

陈安卿好奇抬头望去，并没有看出什么，但是浩然气却有些紊乱不稳，心中亦有不安的感觉。

待众人离去后，陈安卿犹豫片刻打开另一处密道走了进去，半盏茶时间后出现在一间普通百姓的屋舍中。

“陈先生，这么晚来可是有事？”屋内农家装扮的男女二人听得铃响便已等候在旁，此时不由紧张道。

“见过两位绣衣使，陈某来此确实是有件事，刚才我在空中看见一朵怪异黑云，不但出现的蹊跷，陈某体内浩然气亦是隐有警觉！还请两位绣衣使速传信有冀，关注此事。”

“好，这便传信！”二人迅速点头道，丝毫没有觉得大惊小怪，就连多余问题都没有问。

陈安卿虽然知道绣衣直指的存在，却是第一次打交道，还以为需要花些时间劝说，没料到会是如此干脆利落，此刻反而担心自己是否过于敏感了。

陈安卿所为，源于下山之前院长交代了数百读书人一件事，要有入局的心态，也要有旁观者的眼睛，将观察到的一切不妥之事经由绣衣直指传到有冀，不要担心出错，秦国经得起错误的折腾，但经不起遗漏任何危险的失察！

由北向南的夜色中，黑云所过处，竟先后有数只隼雀飞起直奔秦王宫，所传不过是没有证据的猜测，所凭只是出于觉得不妥。

就在那片黑云刚刚路过蒙塬之时，秦王宫书房内，秦王蓦地抬头望去，眉头不由一皱，眯着眼昏昏欲睡的老太监好似被秦王举动惊醒，轻轻向上指了指，忙问道：“陛下，可是？”

“嗯！看来要有事发生了，叫老家伙们一块出城，可是好久没这么大反应了！”秦王若有所思道。

盏茶时间后，数道人影冲出有冀直奔西北方向移动。

“有这么强烈的示警？难道是梁国来了一批有敌意的高手？”季尚凝重道。

“有这个可能，但很奇怪为何向西南而去？那里大部分区域可都是无人区。”秦王亦没有太多头绪。

白鹿洞书院，院长朱元晦猛地推开房门冲出，看着一片黑云远远飘过，目露狐疑，脚尖一点，大袖飘摇下山而去。

而秦王等人先一步与黑云撞上，季尚惊讶道：“该不会是这黑云吧？飞这么低？确实有些怪怪的。”

季尚不待秦王吩咐，已然数块石子投出，黑云被石子裹挟的凶猛真气震荡不已，传出阵阵尖细声音，向秦王几人冲来。

“来得正好，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季尚说着提速冲出，秦王并未阻拦反而拉着龟翁停在原地，长孙无忌、吴起、秦德文、老太监却是分散而去，迅速形成包围。

季尚不等黑云近前，一枪刺出，一道青翠枪芒状若猛虎、声如虎啸，飞扑而出。

黑云内响起似火焰燃烧的呲呲声音，伴着吱吖嘶吼，枪芒所至，浓郁的黑色顿时黯淡许多，好像奋力向一旁挤去，造成云雾鼓荡不止。

下一瞬，一人一云无声而撞，季尚眨眼间便被包裹其中，只闻尖利难听的刺耳以及呼喝连连，道道枪芒跃出黑云四面八方而去，击起无数尘烟，包围圈的几人只得无奈闪躲。

“没有躯体！季尚的攻击十之八九全部冲了出来，没起到太大作用。”秦王摇头。

“季尚，出来吧！”秦王高喝道。

顷刻时间，数只猛虎咆哮冲出，护卫着一道略显狼狈的身形，季尚用力摇晃着脑袋，嘴里骂骂咧咧不停。

“里面什么情况？”秦德文赶忙问道。

“阴死气很重，藏着很多长得奇丑的怪物，没有实体还能让人神志恍惚，真是见了鬼了，对，鬼！”季尚稍定了定神，才开口道。

“阴死气？鬼？有点意思！”长孙无忌率先应和，而后继续道：“我进去看看。”

长孙无忌几步踏出后消失在黑云内，没有听到任何攻击声音，少许时间后，阴森森一身死气的长孙无忌缓缓走出。

“真的有点意思！”长孙无忌说着，头颅内竟有一只纤细的脚被死气拽出，而后道道死气如锁链将其快速拉扯出来，一只似猴非猴的怪物呈现身前，面目竟只有一张骇人大口，只是任凭挣扎却是无法挣脱。

“这东西能直接钻入活人体内，控制人的意志，邪恶至极！”长孙无忌继续道。

就在众人围拢交谈时，黑云蓦地腾空就要飞去，秦王身形一动复又停下，轻笑道：“院长来了，让院长研究一下吧。”

话音未落，一道身形出现几人视线中，竟是脚不沾地飞掠而来，人未至，袖中已飞出道道残影直奔黑云而去，速度远胜之，一十八道残影刹那出现在黑云之上，散发出青玉色光芒迅速形成一道半圆形的屏障，向地面收拢压下，黑云似乎对这青玉色屏障异常畏惧，分化成百上千团大小不一的黑气四散俯冲，欲要直直钻入地底。

朱元晦挥袖再出，又是一十八道残影先一步飞至黑云之下，地面青玉色光芒骤然大盛连成一片，分散而逃的黑气急忙悬停，有来不及的数团直直撞上屏障，像是杯水泼入熊熊大火的车薪中霎时烟消云散。

众人仔细看去，那散发着青玉色光芒的残影竟是一片片翠绿竹简，泛着蒙蒙光芒，分明让鬼物畏葸不前，可众人却没有丝毫危险的感觉。

一只体型近丈的狰狞鬼物在黑气飞舞中显露身形，愤怒地发出声声斥喝，随之分散的黑气再次聚拢成云，一次次尝试冲撞着牢笼。

朱元晦径直冲入屏障内的黑气中，足足盏茶时间后缓缓飞出，脚下两片竹简没入袖内，落地向秦王躬身见礼。

而秦王诸人亦是赶忙见礼，“院长好！”

只有龟翁乐呵呵道：“见过师兄！”，第一时间变得身形挺拔，再不敢故作老态。

“陛下，这东西不是生灵，是大量魂魄及恶念聚集而成，灵智很低，但吞噬进化的本能却很强烈，普通人一旦遇上绝无法逃脱，像这样的规模，一般九品都很难伤害到它们，不过光属性、雷属性真气，长孙的生死属性以及读书人的浩然气都会对其有较强的克制。”朱元晦徐徐道。

“还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季尚嘀咕道。

“能流传下来的所有传说、故事，并非都是凭空捏造！那只最大的鬼物便与流传的日游鬼颇为相似。不过，关键是它如何突然出现？又是否是这个天地的产物？”朱元晦面色依旧和煦道。

秦王明白院长的意思，只是神色平静，点头表示赞同后开口道：“没进去的都进去感受一下！”

一刻钟后，几人陆续走出，秦王问道：“也都体会过了，想想这东西有没有用？”

“陛下，这鬼物可用来训练将士的意志和胆魄！”吴起率先开口。

“是不是也可用在审讯上？”长孙无忌道。

“可用于磨砺读书人心神，帮助凝练浩然气！”朱元晦道。

“……”

“行，都试试！还要劳烦院长了。”秦王微微欠身道，光、雷属性少见，生死属性所知也就长孙一人，想要镇压这鬼物只能依靠书院的力量了。

“无妨，书院本来就有些老家伙闲着，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了！”朱元晦点头道。

这些鬼物哪里想到明明是来进食、杀戮的，却被更可怕的人把它们当做了实验对象，反成了专职磨砺的工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