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南山巍峨。

抬头看去，隐有绿意映出。

于薇知道这是山上的一种叫邬松的树，之外还有这其它抗寒顽强生存着的植物，四季皆顽强。

她已感觉到有些热了，把自己外套跟刘思远的外套都拿在了手里。

看他后背上背着的大背包，不禁有些心疼。

她拎着试了一下，足有三四十斤。

“沉不沉？要不少带点东西。”

刘思远把登山杖递给她一柄：“我当时在陆院训练差不多也负重这些，不算沉。”他抬眼注视着阶梯：“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想好到底爬不爬？”

于薇先走上了台阶，用行动说了答案。

不一会，她拿出手机两人合拍了几张：“我发个朋友圈，提前报个平安，省的有人联系不上咱们心急。”

登山之初，心情总归是明丽的，就如头顶发着晕晕余温的阳光。

两人边走边聊，不紧不慢，沿途未见任何旁人。

手机尚还有信号，于薇翻了翻圈里自己发的几张照片。

普通的合照，她跟刘思远一个比一个穿的臃肿。但短短时间已有许多的评论，看的于薇时不时失态笑出声来。

她发圈之前还觉得照片拍的不好。

越看越是顺眼。

长长的阶梯，她跟刘思远在中间。往下看，绵延无际，整个世界好像就只有两个人存在着。

“哈哈，明玉羡慕死了。她最近工作忙，哪都去不了。”

“我朋友圈就几百个人，这一会点赞都快一百了……还是我老公有面子，每次出镜都格外引入注目。你手机嘞，也报个平安……”

刘思远稍迟疑了下，递给了她。

于薇无意窥探别的，拿着拍几张后，低头编辑。

“你别瞎写。”

于薇装听不到，手指跳的飞快。

她都没在他朋友圈里见到过自己照片……

谈不上生气，但有些失落。

刘思远等她编辑好才拿回了手机，看着上面一连串充满着文青气息的示爱文字，忍不住扯了下唇角。

猜她肯定还会要他手机，他趁机把一些不方便看的消息删了个干干净净。

果不其然，一路上于薇时不时的拿他手机去看朋友圈评论。

刘思远不太懂这是种什么样子的心态，只看出来她开心的很简单。

“为什么那么多人骂你？”

于薇笑问。

“羡慕嫉妒呗。”

“王一白说你二逼。”

“我正常情况配文不会这么肉麻。”

“王菀说你神经。”

“大冬天爬荒山，可不就是神经……”

“司徒静怎么不评论？”

于薇眼底带笑。

“人身家几十亿的大老板，哪有这么无聊。”

“你说她会不会边看着咱俩合照边在心里诅咒我？”

刘思远指了指夕阳：“快拍照，太美了。”

于薇很快被眼前绮丽的一切吸引了心神。

目之所见，霞光万丈。空空蔼蔼的山间，似有白练在浮荡。

于薇痴痴连拍了好多，修整之际让刘思远把买来的画板等工具拿了出来。借着还有光亮，她盘膝坐下，把画板置于膝上，看着刘思远写写画画起来。

“你别动，头抬起来……”

“老公，眼神别乱瞟，看着我。往左稍微挪那么一点，挡着树缝里的阳光了。”

刘思远听话配合，目光定格在了她认真沉浸的俏脸上。

这会气温还不是很冷，她只穿了件毛衣。

山风徐徐，发丝凌乱起舞。白生生的俏脸上镶嵌着乌黑明透，长睫如羽，她身边的一切仿佛都随之静寂了下来。

认真专注的女人，美到他眼底根本没有即将消逝弥足珍贵的夕阳，只有她。

二十分钟左右，呆的体温都有些凉了。

于薇把画好的两张纸递了过来。

一张是素描，真实度有百分之八九十，连神态都很惟妙惟肖。一张是彩绘，求真形画法，风景尽揽，山边有人依栏而立。

画里的人是刘思远，他看来却几乎要乘风归去，美化到了一种境界，现实而不缺想象。

刘思远赞叹：“画的真好，你应该专学美术的……”

“我这就是基础啦。”

刘思远把帽子戴在了她头上：“别摘了，山风太凉，容易吹的头疼。”又包裹着她双手搓了搓：“有点后悔带你上来……下半夜可难熬了。”

于薇浑不在意：“有你在身边，死我也不怕，更不怕难熬……”

刘思远拿手把她话堵了回去：“少胡言乱语。”

于薇贴近他抱着，掂脚，嘴唇勉强跟他凉凉的嘴唇持平：“老公，我真的好爱你……没有你，我不知道我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不敢想……”

刘思远触动，温和在她唇上沾了沾。

他对待感情算是很理智的人。

前女友也好，其它人也罢，他或会沉于那种甜甜的爱恋中，青春中，却又能随时随地的抽身而出。

他不认为有谁跟谁是一辈子注定了的缘分，必须会生活在一起。有段时间想起来这个问题，会心生恐惧。

人生短短，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扰乱自身，这是好长好长时间内负面而消极的想法。

他自母亲去世后是有病的，一种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病。

抑郁症的时候，病入膏肓。

如今似乎是真的痊愈了。

这次婚姻，本就是最珍贵的良药。让他切身感受到真实，情感的递进和迸发，负面思想渐少，普普通通的进入生活的节奏中。

最排斥孩子。

听她提及的多，排斥心理也在减少着，偶尔还会想想自己将来的孩子是个什么样子。

……

晚上九点。

青蒙蒙的夜色笼罩着整个南山。

阶梯旁的灯光都消失了，整座山死沉沉的寂寥。

雾气渐生，前路模糊。有风来袭，割人刺骨。

于薇已开始有些吃力。

她体会到了那次妹妹的感受。

这次刘思远身上背着几十斤的东西，根本就无能为力再背着她或者抱着她前行。她也不可能把所有重担全压在他身上，默默的，咬牙忍着不适。

还好准备的充分，口罩戴上之后。体外寒冷，贴身的衣物却有着微微的热度在排斥凉意。

这是种新技术的保暖衣，户外必备。

“还得四个小时左右登顶，坚持一下，越歇越乏越冷。”

于薇一只手搂着他胳膊，一只手拿着登山杖按节奏随行。

“咱住哪啊……”

“客栈。”

“你不说客栈未必会开。”

“我可以把门想办法打开啊，反正又没人管……”

“庵子里不能住么？”

“老太太都八十了，太晚去打扰不合适。来，我抱你一会儿。”

“不要，我不累。地面有的地方很滑，不安全。老公，我手机没电了……”

“我带的有电池，你接一下线，把手机放包里充会儿。对，把那盒人参丝儿拿出来吃两根，御寒有奇效。”

于薇笑着应下，在他包里翻找着又拿出了一瓶干果，保温壶也拿了出来：“你喝点水。”

刘思远道：“别直接拧开，有出水口，倒杯子里喝。一拧开马上就凉……”

于薇顺从倒进了保温壶的盖子里，节省喝了两口，嘴唇凑了过去。

刘思远斜了她一眼，配合喝了一口。

于薇又抿一口，继续喂。

天寒如霜，刘思远却被她给撩的心火大盛。

手指将她俏脸直接拨开：“自己喝，别恶心人……”

“你敢嫌我恶心！！你信不信我把吃的也嚼一遍喂你。”

刘思远莞尔，把她帽檐往下压了压：“专心走路，你也说阶梯上滑，抓紧我别松手。”

于薇抬头，方圆十米人畜不分。

她只能压下嬉闹的心思，暂安静了下来。

环境很苦，人很累。

心情却翻涌的如同眼前连绵在一起的云雾。

有机会的话，春夏季节她一定还要来爬一次。准备好帐篷跟他在山间多住个几天，去山脚下那个神秘的村落里看看，去上次没机会登顶的蟠龙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