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有三把武器，这件事情并非秘密，她也不是那种会藏拙的人；哪怕是面对实力远弱于自己的徐明，当对方有所要求时，她也会慷慨的展示压箱底的手段。

然而，常常被人遗忘的是，在那刀、枪、弓三者之外，还有一样本领让她能够立于不败之地——这便是那蝴蝶步。

那轻飘飘的步伐神鬼莫测，时而远在天边却又时而近在咫尺，虚无缥缈难以捉摸，其中又暗藏杀机；刚才雪雁与其战斗时虽然看上去一度分庭抗礼，但仔细观察下来，如今小白的身上连个像样的伤口都没有。

若要说这步伐有多厉害，解释的再直观点、当年胡玉儿这么精明的人，以方寸天地的用法作为交换，换来的既不是那刀枪的用法，也不是那大弓的本领，而是这蝴蝶步的跑法。

虽然不像正主那般已经用的至臻化境，但仅仅凭借着这半成品的步子，胡玉儿已经在近身战中鲜有敌手。

而如今，王尧面对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完整版蝴蝶步；不、也许更在那之上，是比起那完整版还要高出了“半头”的步伐！

面色冷峻。

那玄武天王握着还未出鞘的长刀一转，先后用首尾分别打飞了那王尧自两侧包夹而来的剑刃，旋即侧身向前抢出一步，用左腿去别对方的右腿。

那电光火石之间，王尧也顾不得多想，只得放弃地面战、高高跳起；但这一举动反而正中那玄武下怀！

“幼稚！”

虽然在从那梦中梦里出来后，王尧不论是速度和力量都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那肉体的强韧程度更是早早就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然而，现在的他说到底也不过是“强大的人类”，仅仅是数值上的提升并不能带来质的飞跃。

无法像小白那样踏空而行，高高跳起还未落地的时候，王尧便成了一个活靶子。

锃——

那金色剑客不言不语，手中长刀出鞘天边雷鸣万钧，那渡世虹船脚下的黑海更是怒涛汹涌。

仅仅是王尧跳起的这一刹那，她便抓住机会拔刀斩来；一时间天地色变日月无光，有如将那终会到来的末日提早招来一般。

...

这一刻，对于王尧来说极短、却又极长。

他能够看到那玄武天王长刀出鞘，但自己却动弹不得；那并非是什么定身的法术，而是他的眼力虽然跟上了对面，身体却无法做出反应的结果。

完了！

这个冰冷的信号让人有些绝望。

虽然已经完成了蜕变，不再像之前面对青龙星君时那般，会因为前路艰难便畏惧不前；但有些时候，山就在那，它就那么高，哪怕穷极一生也无法登顶。

自那梦境出来后，王尧无论是体力还是眼力都大有提升，他本以为有了这幅身板作为基础、再加上在梦境游历中跟小白学来的剑术，虽然难以直接取胜但应该能撑上一段时间。

但令人绝望的是，实力的精进让他更加直观地看到了二者之间的差距；这哪是天渊之隔，简直就是不同次元的存在！

诚如那玄武天王所说，在她手上、能过一合的敌人屈指可数。很显然，王尧并非位在其列。

叮——

就在即将身首异处的时候，王尧面前的虚空之中突然闪过一丝金光，将那夺命的一斩挡了下来！

那两强相遇，名剑对名刀后产生的高频率声响震得人耳膜生疼，王尧的虎口也因为接下这一击后直接开裂，旭旭鲜血从中流出。

有些恍惚的看着自己举在半空中，还未放下的右手，他很清楚这一击并非是自己擎下来的。

而这时，站在那九重天外郭上的一男一女，两人一站一坐，于那风雨飘摇之中观望着远处的打斗。

“啊啦，居然挡下来了那天之骄子的一击。哼哼~看来我的学弟还是蛮厉害的嘛。”

黑色水手服、黑裤袜、以及黑色小皮鞋。

坐在那八角檐上，晃荡着腿；余雪一如既往地用那对垂目观察着所有她认为有趣的事情。而在她的身边，一位年轻的僧人眉头紧皱，面色不悲不喜。

“这位小友的实力的确突飞猛进，与在还芳廊庭那里时不可同日而语，不过...挡住刚才那一击的，恐怕还是那朱雀青龙。”

没错，站在余雪身边的僧人，正是那自称法号“凌绝”、在还芳死后为她念经超度的和尚。

“朱雀青龙？那俩家伙不已经死了么？”

“正常意义上是的，但在这渡世虹船上，此二者代表贪嗔，这二念不灭他们便不亡；恐怕也是藉由这机理，他们才能将部分实力嫁接到王尧小友身上吧。”

“哈哈、你这家伙，我就是随便一说，居然解释的这么认真吗。哼哼~不过这两个家伙也真是别扭呢，早知如此，还不如自己直接去挑战玄武天王，何必南辕北辙呢。”

然而，那凌绝法师却摇了摇头，驳道。

“女施主此言差矣，痴毒不同于贪嗔二者，在这三毒之中最为难以对付。若朱雀青龙直接去挑战那玄武，三者聚首，三毒亦聚首；贪嗔痴共起，唤作‘相应无明’，大灾至矣。故而那两位星君不敢擅离职守，只好找一心性坚定者代劳。”

接着，那法师又说道。

“如今代劳之人已经找到，两位天王也已魂归西天，没了贪嗔二毒，便没有相应无明。只不过...这痴毒最为棘手，哪怕没有其他两者，也能自启、唤作‘独头无明’，亦为大灾。”

“诶~法师你很擅长说教呢。不过，作为老师不以身作则怎么行？”

戏谑地看着凌绝，余雪说出了后半句话。

“现实中的你，可是三毒俱全呢。”

...

...

...

再回看那激斗之中的二人，从九重天的厢房打到外郭，再于那桅杆两侧上下翻飞；王尧虽然一直疲于应对，但不觉之间已经撑过三回合之久。

“有意思。”

将武器脱手甩在半空中，以鞘去接单手纳刀。

张墨白闭着眼睛，立于那外郭边缘上八角亭阁的龙头像上，将一手负于背后一手置于身前，看着对面桅杆上的王尧说到。

“你这小鬼倒是比我预想中还要能撑嘛，应该说人不可貌相吗...？”

然而，王尧却不答话。

这一连串的高强度运动之后他只感觉心肺具裂，脑袋晕乎。小白那看似缓慢的蝴蝶步实际上奇快无比，并且难以预测轨迹。

哪怕现在的他，跟上这步伐也已经是极限了。

抓准这个空档，王尧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仿佛在享用什么奢侈品似得。因为他清楚，下回合他还能喘息的档口恐怕会越来越少。

喘息之间，那玄武天王再度攻来；这一次，她依旧双目紧闭，却不再摇摆。明明使那长手武器，却毅然决然地突入到了王尧近身，先以刀鞘扫地又用刀柄击人，后趁着对方闪躲之时推出一掌，在王尧被击飞的同时再从袖中掏出三道黄符烧掉，引来天雷直击其落脚点！

好在身上有那二灵加持，雷击还未打下便已经在空中调转了方向，反倒朝着它主人袭去。

那玄武天王虽然对着状况始料未及，却也没多做惊讶，轻描淡写地单手反握长刀挡下了倒戈的煌雷，而后由静化动！

王尧很清楚，这便是那蝴蝶步中暗藏杀机的一步，不处理到这一击必然死无全尸！

两人面对面，刃对刃；交锋之际突然又火柱凭空升起，直接将张墨白包裹其中。但作为真正实力远超那二人的上三重天天王，她身上金光一亮剑意流转，还未出刀仅仅是依靠那无形的念刃便已经破开了火焰！

“结束了！”

睁目。

横走一刀！

那锋利的刃有如摩西分红海一般劈开火焰，直指其后的王尧。然而，那一斩却落空了...？！

咔——

数百米高的桅杆在那刀归鞘后发出了清晰可见的悲鸣，随后被拦腰斩断的痕迹逐渐扩大，像是个巨人般朝着一侧倾斜而去！

而就在此时，借着那帆布的掩护，刚才已经消失的王尧再度袭来！

以双刀先后刺那玄武天王的眉眼和胸口，一击未果后便改扫下膛；双刀合一再向上挑刺，刺完之后再将恢复成两把兵刃、自从左右两侧包夹。

极窄且极快的一连串进攻限制了那神鬼莫测的蝴蝶步，由于刚才小白施展的那一套刀法异曲同工。

“...”

一声金戈过后，王尧的双刃止步于小白喉咙前堪堪一厘米的位置，被她用刀鞘架住；两人四目相对，前者面色沉重如水后者轻描淡写。

“这手段...谁教你的？”

“你。”

“我...？哼哼，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个徒弟。”

“我也不想认你这种人当师父，你比她差远了！”

言罢，那玄武天王将刀一转，破坏了力的平衡，又趁着这个档口飞起一脚高踢；王尧虽然意识到了这时会有追击，却还是没能完全闪过，手指被震得生疼。

同时，另一边的张墨白不再使用蝴蝶步，而是踏着无畏的强者之姿踱步而来；在倾盆大雨中，她睁开双目，露出了那对闪烁着黯金色光芒的竖瞳，同时缓缓拔刀出鞘不再反握而是正握。

“来吧，既然是我教的你，那么如今我再来教你一手...”

转了个刀花，她的脸上已经开始涌现些许斗志；以手背架刀背，张墨白稍稍摆出架势后开口道。

“...让你看看什么是单刀破双刀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