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一生，活得好像梦一样，而且还是那种噩梦。

“你是为了拥抱星辰而生的。”这是父亲常常会跟自己说的话。他是一个极其邋遢的父亲，或许早就疯了吧？每当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自己都会有一股恶寒上身。

父亲在看自己的小腹，却并非是因为情欲。

“你的身躯是为了那存在而生的，是为了更大的伟大而生的。”这是从小听到大的话。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被塞进这样的躯壳？

扭曲畸形的关节，头顶长出角，皮肤敏感到就算是月光也会感到灼伤？当自己在夜晚从窗户的缝隙里探出视线时，看着那肮脏的灯火，自己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开始幻想：房间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自己试着问过父亲，但父亲却在回答之前，就陷入了暴怒：“那帮愚蠢的家伙！他们管赝品叫做杰作，管伟大叫做荒谬，把骗子叫做天才，把天才称为疯子！”

“我一定会让他们后悔的！”这是父亲，经常会说的话。紧接着，更加繁杂的学业就会落在自己头上。夏朝的年代祭，巴比伦的秘典，古欧洲的仪式，以及……脚下这片土地真正主人的秘法。这绝不是外面那些人会学的东西，可这又能如何呢？自己又没有选择。

这样的人生在某一天突然迎来转折。似乎是一个很糟糕的天气，糟糕到就算是在屋子里，也能感到糟糕的程度。白天照常躲在屋子里跟随父亲做完研究，晚上，父亲打开了天窗，让自己躺在画满符号的地上。

“接下来……就是实现维特利一家夙愿的时刻！”在疯子般的呓语中，“门”打开了，从里面流出来的……绝非是人类想象能及的存在。

流淌着七色流光泡泡的……神明，或者说是比神明还要高级的存在。

那天之后，身体里多了两个存在，肚子也开始慢慢变大，直到某天降临，在黑山羊的毛发上，两个孩子从身体里爬了出来。

很奇怪，母性的光环似乎是烙印在自己身上的，尽管知道其中的那个类似于人类的存在在某一天会杀死自己，自己还是将稚嫩的身躯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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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睁开眼，看着泛起晨光的天花板发呆。金红色的朝阳从窗帘的缝隙之间探进来，印在天花板上，宛若给白色的天花板镀了一层金。堪称华丽的天花板落在林文的眼里，驱散了梦境带来的寒冷。

林文躺在床上，不想起来。在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之后，他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梦，这种东西总是难以抓到尾巴的，虽然自己有所准备，但没想到真的会在昨天晚上降临。

“那应该是拉维妮娅的梦吧……”林文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想道，“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忘了这个名字……”

拉维妮娅·维特利，爱手艺某部小说里面的人物，也曾经在霓虹一部叫fgo的手游里登场过。小说中产下过泡泡的子嗣，手游剧情里则是作为阿比盖尔的闺蜜存在。

“不过游戏里应该没有这个从者吧……而且为什么是caster？foreigner不是更合适一点吗？不不不，foreigner其实也不是很合适……”仔细想想，拉维妮娅在剧情里的表现虽然很不错，但她本身……并不适合圣杯战争，能力也并不突出。

“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看能走到哪一步吧。”林文叹了口气，看向另一张床上的蜷缩的稚嫩身影。

拉维妮娅正蜷缩成一团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在外面，很平静地呼吸着，纷乱的白发模糊了那张脸的细节。长得不算好看，但也不算难看。

“这么看的话，真的像是活着的人，”林文被自己脑子里突然出现的想法吓了一跳，苦笑着摇头，在心里默念道，“说到底，都是人类史的影子罢了。”

手机在此刻响了起来，林文看了看在睡梦中皱起眉毛的拉维妮娅，关掉手机的响铃，打开手机，是那个人的电话：“喂？”

“打开房门吧。”

是苍崎橙子的声音。她已经来了？林文皱了下眉毛，伸出手触摸放在床头的盛满水的杯子，杯子里的水荡起涟漪，倒影出的不再是天花板，而是站在门外的苍崎橙子。

这算是林文自己的一点反侦查小手段吧，并不算多么高深，但胜在隐秘。如果没有一点魔术素养和战斗天赋的话，是很难发现的。

林文从床上下来，走到门口打开门。

“哟~”身穿橙色外套的苍崎橙子手里夹着一只没有抽的香烟，眼镜后的眼睛闪闪发光，脸上挂着很温和的笑，“早上好啊？”她一边寒暄，一边试图越过林文去看看屋子里的具体情况。

林文脸上降下几根黑线，反手将门关上，不去理会苍崎橙子发出的哀叹，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现在冬木对于魔术师来说就是一个泥潭，任何人来这里，都很难全身而退。不过这句话落在苍崎橙子耳朵里，可能并不算是一句关心的话，而变成了一句斥责。

第十三章 梦与人偶

当然，也只是可能，因为这是林文根据苍崎橙子的回答推测出来的：“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来看看圣杯战争，就来看看圣杯战争。”

林文有些头疼，但在看到苍崎橙子的表情后，林文立刻意识到，这个女人是故意的。她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估计就是寻自己开心：“算了，你开心就好。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苍崎橙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档案交到林文手里，紧接着问道：“我能见见那位拉维妮娅·维特利吗？”

“不能。”林文抽出档案袋里的内容开始看。出乎意料的，档案袋看着很是厚实，但是里面的内容却出乎意料之外的少，而且……部分资料上的内容与苍崎橙子之前提到过的有些不太一样。

没有花多少时间，林文就看完了苍崎橙子送来的所有情报。将那些纸张重新放回到档案袋里，林文揉了揉因为低头看书而充血的太阳穴：“就这些吗？”

“你就知足吧，就这些，还都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资料呢。”

“这里面有些东西与你之前说的，不太一样。”这其实也是林文困惑的地方，在往日与苍崎橙子的交流中，这位红头发的女子似乎很少会犯这种错误。

苍崎橙子一捋长长的红发，没好气地回答道：“我又不是什么神明，肯定也是会犯错的。”

“只是这种事在你身上比较少见罢了。”

“……也许吧。你是没有见过以前的我，”苍崎橙子叹了口气，口气里染上了自嘲的颜色，“以前我犯过的错事，可是很多的。”

林文没有回答，只是手里捏住那厚实的牛皮纸档案袋，脑子里盘旋着那些资料上的内容。

“其实啊，其实，”苍崎橙子摆出一张很难办的脸，“也有另一种解释可能，那就是……历史在我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悄然发生了转变，只是因为发生改变的时间太短，所以还有踪迹可循，就好像在下雪天走过雪地就会留下脚印一样。”

“只要时间再长一点，那些脚印就会被雪覆盖？”

苍崎橙子点点头。

“这可真是神奇的论断啊……不过再神奇，也没有你神奇就是了。”林文这句话可并非是站在要拍马屁的立场上说的，他只是在单纯地陈诉事实：苍崎橙子这个魔术师，或许是古今少有的神奇之人，是创造奇迹之人。

“行了，别拍我马屁了，”苍崎橙子翻了个白眼，随手将手里那支依旧没有点上的烟挂在耳朵上，“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在挨了苍崎橙子一记眼刀后，林文笑着开口道：“我那位魔术的老师有一个女儿……”将远坂樱，也就是间桐樱的事情跟苍崎橙子大致说了一遍之后，林文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盯着苍崎橙子。

“你想让我帮忙照拂一下，你老师的女儿？”

“嗯，老师在知道间桐家的真相后，估计是会坐不住的。但是樱的情况又有些复杂……虚数属性的魔术师在世界范围内可都不少见。”

苍崎橙子调侃道：“是吗？可是在我面前就有一个虚数魔术师。算了，到时候我能帮就帮了吧——”

“她的魔术回路可能也出了问题，你也知道刻印虫是种什么样子的存在……我知道你对魔术回路的研究，所以我寻思——”

“你觉得我可以帮助那个小女孩恢复她原本的魔术回路？”

林文点头。苍崎橙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自己只是提了一嘴，她就明白自己要说什么。不过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让苍崎橙子收养间桐樱的事。这种事，在现在看来并非是可能之事。

毕竟苍崎橙子身上，现在还挂着封印指定。

苍崎橙子手托住下巴，沉吟道：“这可不好办啊……拜你所赐，我对魔术回路的研究还是很深的，只是将魔术回路复原这种事……可以试试。”

“那我就先替她谢谢你了，钱，我老师远坂时臣会出的。”想必自己的老师应该是不吝于花点钱让自己的女儿恢复正常的吧？

“好好好，不过，你还想在这圣杯战争里站多久？”

“唉？”面对突然转变的话题，林文有些吃惊，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苍崎橙子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话题。

苍崎橙子似乎没有给林文解释的想法，她取下耳朵上夹着的香烟叼进嘴里，转身离去：“这次圣杯战争给我一些不太好的预感，所以你给我好好地活下去——现在能跟我说上话的朋友，可不多了啊。”

林文目送着她走进酒馆的电梯，冲自己挥挥手，然后消失在电梯门的另一边，没有再留下什么印迹。

“真是敏锐啊。”林文嘟哝道，转身打开房门走了进去，看向床铺的时候发现那方才还蜷缩在一起睡觉的拉维妮娅，此刻已经坐了起来，头发依旧凌乱，但是眼睛却很有神。

那双粉红色的眼睛落在林文手里的档案袋上。

“你都知道了？”拉维妮娅的声音很平静，几乎没有感情波动，“你是怎么想的呢？”

林文举起手里的袋子问道：“你是在指梦呢，还是在指这个？”

“都有。”拉维妮娅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感上的波动。

盯着拉维妮娅那双粉红色的眼，林文挠了挠头，在短暂的思考后选择坐在拉维妮娅身边。拉维妮娅小小的身体抖了一下，但也有可能是床的弹力带来的结果，但她没有移开，也没有移开视线。

这算是一个好兆头吗？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在我身上可能并非如此……不过，在我看来，你是无辜的。”

拉维妮娅微微张开嘴，有些惊讶的样子。

“你没有能力去反抗你的父亲，你的家族以及……那门后的神，”说来也奇怪，那巨大的泡沫状的东西，明明在梦里给林文留下的印象是那么深刻，醒来后却只剩下些许记忆的碎片证明它的存在了，“所以你只能被动地接受那不应该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命运，以及那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宿命了。”

拉维妮娅低下头去，低低地说道：“是这样吗……”

“你在说什么？”林文听力还是很不错的，但他也没有听清拉维妮娅后面到底说了些什么。面对林文的提问，拉维妮娅也只是摇了摇头，再抬头时，落在林文眼里的，是那笑得有些拘束的脸了。

“接下来今晚我们还有什么安排吗？是继续参加圣杯战争，还是继续逛夜市？”

说来，拉维妮娅很喜欢夜市呢……不过也有可能不是喜欢夜市，而是喜欢这种能自由自在走在大街上的氛围？

林文一边猜测，一边回答道：“接下来好像没什么事，所以可以——”

电话在此刻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