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往往是短暂的。

我这一生总是抓不住幸福。青葱翠柳的年华，遇不到两情相悦的，失恋是失恋者的通行证；年富力强的岁月，桃花玫瑰皆旺夫，逝去是逝去者的墓志铭。

心灵的家园，时时荒芜；感情的港湾，每每死寂。

颠沛流离，一直在路上。

白天中，拼死加班加点，抵御这闹市深山的空灵；寒夜里，刚烈折叠蜷缩，抗拒那撕心裂肺的记忆！

借是命吗？

心，不甘，疼。

这几天，打开了尘封的记忆，认真地搜索了我和清清老婆的生活片段。虽然很短，9个多月吧，但是在我内心深处，这是一段温馨甜蜜的时光！

它是如此难忘，以至于我都想不起来自己还会干什么？因为，我就是个小会计，一个千千万万您身边的，最不起眼的邻家大叔，哦，那个时候，还是雄心勃勃的年轻人。

虽然我请小幽麦努力控制小说的节奏，一厢情愿记录珍贵的点滴。但时间这个人造幽灵，毫不留情地用巨大的齿轮和惯性，将我死死拖入宇宙黑洞，无来无去，万丈深渊……

房产公司决议后，我立刻给王楚涵、杨妍、张雅丹，还有小舒妹妹等几个人打了电话。

王楚涵在银行上班，由于有几个大客户，奖励较高，她买了一套花园洋房和一套四室二厅的多层。杨妍、张雅丹和小舒妹妹工资低，只各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高层。首付款20%，约定两年内交房，交房前再按揭或一次交清余款。

我把股票卖掉，赚了29%，用这些钱认购了100余套普通住宅。

当我和清清把消息告诉大海和永亮后，两人惊呆了！

“哦，我先垫着首付款，两年后房产公司办理产证时，对应分配到大家的名下。钱总听说我是为家乡的农民工考虑的，从6折下降到5折了。”我直言不讳。

“大伯啊，太感谢了！这下好了，我们在东海也有窝了。”永亮脸蛋通红，开心极了。

“呵呵，我这可不是免费的午餐哦！”

自己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通过按揭还房贷，能让员工更加努力。公司的业绩，嘿嘿，能不水涨船高吗？

“哥啊，你快说吧，什么条件咱都答应！”大海一脸急迫。

“这个房子价格低，来之不易，我认为应该分配给建筑公司的骨干或是勤劳肯干的人，达到结婚年龄的优先。当然，三年内我要把首付款年末等额收回，不要利息，至于养房子，那是大家自己的事，ok？”我说出了条件。

“呀！没问题，谢谢大伯，谢谢婶婶。”永亮感激万分。

“呵呵呵，不用感谢，快乐生活就好了呀。”清清笑着说。

“本来想认购现房解决农友的住宿，但考虑到期房优惠多了一折，时间还多了两年，就帮他们决定要期房了。”我对清清解释。

“呵呵，你的专业水平被你发挥到极致了。谁要跟你做朋友，真好！”

随即，清清拿钱，在工地附近租了些农民便宜的房子。

“老公啊，没想到你还这么有责任心。”回家路上，清清老婆真心赞美。

“嘿嘿，其实，我也有小九九的。”当我笑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她扑哧一乐：“呵呵呵，真是的，世界上哪里会有好心的地主呀……”

9月26日，我们一家三口笑逐颜开、热热闹闹地乔迁新居。

再见了，出租屋！

三室一厅的大房子。宽敞，明亮，温馨。简欧的风格，田园的格调——清清老婆和我不同的理想与向往。

晚上，我结束了一天的谦恭和忙碌，蹑手蹑脚地贴墙闪过费总办公室，以免被他叫住，跟着形而去上学。

入职后，不管我忙不忙，他都会来我办公室，骄傲自满地吹嘘他当年叱咤风云的发迹史，我只好耐着性子，停下手头的活倾听。也不知道他是否在监视我？

有时候，他也描绘一些乌托邦的宏大远景。比如，在月球上建设一个生产基地，把织女牌的产品卖给嫦娥和宇航员。还别说，此人记忆力超群。他清楚地记得25年前，谁该他的巨款，一元一角一分。

当然，更让人佩服的是，他对古今中外经营管理格言全都耳熟能详。从泰勒剔除工人生产无效动作的机械化管理，到丰田的即时化生产简称JIT（just in time）和零库存管理，那是张口就来。

每当这时，也和他前卫的儿子，那个营销“精英”一样，时不时来几个时髦的东吴方言单词。英语口语本就不好的我，费耳朵啊。

什么叫洋气？费总就是。因为听不懂！

为了争取宽松、愉快的工作环境，我只好尽量配合他的表演。

一旦我虚心请教细节或操作层面的东西，不是被训斥为井底之蛙，就是被教导“管理之妙，存乎一心，自己体会去吧”。如堕烟海，终究不得要领。

“嗯，这就对了！你要都搞懂了，那我还能当总经理吗？当然了，我也从未实践过！窃以为，外国理论都是糟粕。但是老哥我天纵英才，旷世奇谋，能把一个亏损企业带到今天这步田地，容易吗？唵！

第一百一十四章 生活不止眼前的狗

虽然亏损在逐年加大，但这是企业跳跃式发展的亏损，是管理体制改革的亏损，是自家人先富起来的亏损。你看国企改革，那家IT企业，不也只是富了方丈和老外股东吗？但人家还因为“爱国”上了小学教材。高手啊！欺世盗名还是移花接木抑或掩耳盗铃？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有钱人手里！名人歌德说过：我生前当及时享乐，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成年人只管利益，小孩子才分对错。

改革哪能不得罪人？唵。老哥不怕！亏了咱公司，幸福一批人，值了。再说咱当家这几年，每月还不得给大家发个千儿八百的，比起那些倒闭企业，幸福吧你们！

当然，老哥是低调的，是谦虚的，从不以救世主就沾沾自喜，只是没人偷着乐！有人说我没文凭，我骄傲了吗？唵！”

高高飘扬的头啊！

“哦，好像是印象派发展到抽象派，最后是超现实主义，对吗？我的费总。越搞不懂的越天才！”为了早点结束这种折磨人的教训，哥们违心附议。

“啊，不错！有理解，有顿悟。另外，你就按照我说的改革报表！资产负债表，唵？要罗列所有的明细在下面嘛！损益表，把全部的三级明细费用都归集在上面。

嘿嘿，这样多清楚！唵？不懂财务的人都能看懂！哎哟，我去！所以说财务报表是我发明的！以后看谁还敢说我外行？！”

他天马行空地畅想。

“领导，不行啊！人家对外公布的报表，格式是死的，改不得！当然了，如果内部管理需要，把它做成附件是可以的。但是，提供成千上万行的这种报表，人家财政、国资、税务、银行、证券委，会笑话的。”

“哼！看看，故步自封！不改革能行吗？小刘啊，你要有胆魄嘛！谁不通过，我找谁理论去。再不行，我小舅子，大镇长出面总行了吧？”

“这……”我木鸡了。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见我被说服了，费总踱着步，很有文化地背诵起网络金句。

“我怎么听说的：生活不止眼前的狗，还有满大街的狗。”

“呵呵，如此高雅的东西都被你庸俗了，你可真行！”

有一次，我决定唬唬他，“领导，您听说过“柔性管理”吗？”

在他摇头后，我简单解释，想早点回家。因为只要我说出他没听过的，人准不耐烦，大手一挥，“去吧！歪理邪说，懒得理你。”

我讲解道：“柔性管理，究其本质，是一种“以人为中心”的“人性化管理”。

它在研究人类心理行为规律的基础上，采用非强制方式，在员工心目中产生一种潜在的说服力，从而把组织意志变为个人的自觉行动。类似于鬼谷子的“情合者听”。

柔性管理从本质上说是一种对“稳定和变化”进行管理的新方略。柔性可以表述为两个方面：

第一方面是系统适应外部环境变化的能力，可用系统满足新产品要求的程度来衡量。

第二方面是系统适应内部变化的能力，可用在有干扰（如机器出现故障）情况下，系统的生产率与无干扰情况下的生产率期望值之比来衡量。

“柔性”是相对于“刚性”而言的。

传统的“刚性”自动化生产线，主要实现单一品种的大批量生产，难以应付多品种中小批量的生产。而“柔性”则能生产出较低成本、较高质量的不同品种产品。

柔性制造技术是在自动化技术、信息技术及制造技术的基础上，将以往企业中相互独立的工程设计、生产制造和经营管理等过程高效自然整合，以实现全局动态最优化的智能制造技术。”

“好了，你可以下班了，脑子多用点在工作上！我要求的报表改革怎么还不推进？唵，胡思乱想，离经叛道！”费总谆谆教诲。

“唉！不要和傻瓜争论，不管你怎么做，他都会指手画脚的。”在我心里，终于相信了明先生的话。

就在那一天，正好我座位旁边的鱼缸里养了几只透明的小虾，费总出门前，戴着老花眼镜看了半天，问我养的什么？

我说：“虾啊！”领导一愣，走了。

想到明先生对我说要和费总搞好关系，斗而不破，我也楞了，赶紧追到门边大声对着背影解释：“虾啊领导！领导虾啊！领导真是虾！！是真虾啊！！！”

回到家，钥匙还在转呢，门被推开了，王楚涵喜气洋洋地笑问：“找谁？”

“啊，走错了！对不起。”哥们转身欲走。

“呵呵，大叔啊，你好可爱的，快进来吧。”她一把拉着我进了客厅。

好嘛！屋里可是两桌人哦。

小舅公、小爷公和清清表妹三家人正在桌上修长城。

一把牌打得很慢，参谋太多。

“什么？参谋得听连长的？那本老太婆可是参谋长啦！”

“嗯，您级别高，小爷婆，听您的，我吃。”

沙发上又是一桌，工程部的小姑娘，还有我曾经的同事：吴总，曾总监，关经理，花经理，玉静香和林苗；刘大海堂弟、刘永亮侄儿、阳世诚大表哥、刘秀珍堂妹也在座。

客厅一角，我们一家三口吃饭的小条桌上，堆满了东西。

“呵呵，刘经理，老弟我可得说你两句啊！搬新房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和总监，整个一个重色轻友嘛！”吴总还是那么朝气蓬勃，阳光帅气。

“是啊，就是！好歹咱没给你使绊子吧？”曾总监也乐呵呵地，圆圆的笑脸把眼睛又挤成了缝，嗯，可以做光的干涉试验了。

我赶紧快步迎上，瞪了瞪小玉，直到她俏皮地吐吐舌头。

握过手，吴总揶揄：“哈哈哈，你也别埋怨谁！要不是小玉和花经理，哥们儿还不知道呢。再说你也报复不成喽！谁让你离开路远集团的？”

“呵呵呵，人刘老弟可是走对了！什么糠箩兜跳到米萝兜。不像我，老板并不信任，擦屁股的事情才会想起我，何时是个头啊？”曾总监喟然而叹。

“对了刘经理，你知道秦兰的事情吗？”林苗沉重的表情。

“怎么？又在垃圾桶捡到优越感了？”我犹疑了一下。

“唉，不是，她出大事了！”总监交底：“偷逃增值税金额巨大，进去了。命保不保得住都还两说。”

“怎么出的事呢？普度子公司偷税，藏辉不是已经用生命替她背锅了吗？”我很平静，早晚的事儿。

后记——我写本文，是回忆消逝在东海，我的青春，我的生存，我的拼搏，但更主要的是，想以此怀念我的爱情和远去的最亲爱的姑娘！

小说已经快接近尾声了。我还要继续写下去吗？

在写作的过程中，清清就在我的脑海里，可能刚刚通过“道子”的量子纠缠，她从遥远的地方，瞬间回到我正伏案疾书的房间。她就冰清玉洁地站在书房的门口！她是那么的我见犹怜，那么的柔情似水。

她心疼地说：“军军，谢谢你，把我们的故事写出来。可是你要保重身体，我想你，想你幸福！也在另一个地方祈祷，祈祷你开心长寿！不想写就不写了吧。反正我已经接收到你，你的文字，你的心。小睿还好吗？他应该也有了，有自己的小家了吧？真想你们啊……”

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眼睛，也许我会坚持把清清的故事写完；也许不再写了，因为一想起她，我的写作都是泪湿纸背，心疼得难以承受！也许等过一段时间，心情平复了再写！

唉……

小幽麦。

2023年6月10日，深夜。

……写到这里，我看不清电脑了。本来说好了，结婚后第一个春节，我要带清清回老家祭祖，让她看看我时常提到的高高的老鹰岭。

可是现在，19年了，我的胡子都有点白了，我也没有办法兑现自己的诺言。清清啊，你还好吗？你会埋怨我没能带你回复兴镇吗？

2023年6月11日，全发了。

曲艺团主办会计下台鞠躬！谢谢读者！谢谢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