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心的阻拦，秦唯寂略有不满，侧眸看她。

沈心只在神识中对秦唯寂道：“我觉得他有问题，先别急。”

秦唯寂闻言冷哼一声，却到底没动手。

沈心这才问顾落沉，“你好像很急着找死啊？”

月杳也蹙眉看去。

自然，这里的人都不傻，都看得出来顾落沉反应不太对。

有时候，过于着急只会暴露自己。

顾落沉眉色微动，也意识到了，他压住心底急躁，自嘲道：“因为我知道心儿如今很厌恶我，比起让心儿厌恶，反倒是死了比较好。”

沈心也弯唇，带着讥讽，“顾落沉，你如果真的这么在意我的看法，那不如就告诉我命主是谁？比起去死，有用得多呢。”

顾落沉摇头，“若我知道，我定然会告诉心儿，可我的确不知道他是谁，他一直是在神识中同我沟通的。”

这倒是同魔君一样。

沈心是有些相信的，她眯眸，“那你为什么要替他做事？”

顾落沉垂眸沉默，神情复杂难辨，最终还是苦笑，“因为他说，可以让我得到任何我想要的。”

他说着，抬眸间眸色极深，嗓音艰涩，“你们现在应该也知道了，我其实不是狐族族长亲生的儿子，不过是父不详，母不爱的……用人间的话说，应当算是私生子吧。”

月杳目光闪烁，别开眼，身形却明显有些僵硬。

顾落沉继续道：“所以哪怕我天赋再强大，那狐族族长也不会真心待我。在他眼里，我不过是顾落渊的垫脚石罢了。”

说到这里，他看沈心的目光更加深邃，“心儿，你是第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所以我想要你。”

他话落，沈心就明显感觉秦唯寂控制不住的杀意。

她忙又捏捏他的手，秦唯寂冷脸盯她，“捏着不疼？”

沈心，“……”

她乖乖弯唇，又用指腹揉揉他掌心，眼巴巴讨好，“那我揉揉。”

秦唯寂又冷哼一声，别开脸，懒得看。

两人这番简短细微的互动落在其他三人眼里，情绪各不相同。

苏祁是好奇又鄙夷，堂堂神君，是如何沦落至此？

如此幼稚，简直没眼看。

月杳倒是没那么好奇，毕竟她早就见识过。

顾落沉则是双拳紧握，阴郁横生。

一千年，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现在的沈心和以前的沈心已经完全不同了。

现在的她，心里眼里都只有秦唯寂。

而他，哪怕是想用朋友的身份靠近她，也不可能的。

所以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丢开顾落沉这个身份。

只有他不是顾落沉了，他才有重新靠近她的可能。

不想再看沈心和秦唯寂亲密，顾落沉低垂目光，自顾继续的说，“可要你，就必须要先除去秦唯寂。可他是六道之君，要除去他谈何容易？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入魔。”

沈心挑眉，“所以你就为命主做事了？”

顾落沉闭了闭眼，“是。”

这件事他的确没有撒谎。

其实几乎是从他出生开始，那所谓命主就一直在他的神识中引诱他。

每当他被人欺负，被狐族族长厌弃，甚至被折磨时，神识中那道声音总会告诉他，“只要你愿意臣服于我，我就能帮你脱离这一切痛苦，让你成为这世界的最强者。”

可顾落沉也没那么容易被引诱。

他相信靠他自己，有朝一日也一定能出人头地。

他天生天赋就强大，根本不需要臣服任何人，他不会做任何人的奴隶！

直到那日在雪原中遇上了她。

那日他被月杳重伤，倒在雪地中时，神识中的声音一直在诱惑他，他闭上眼理也不理，甚至想着，就这么死了或许也好吧。

毕竟，他是个连他亲娘都厌恶的存在。

然后沈心出现了，她救了他。

她的神力很温暖，在漫天霜雪中，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温暖这两个字。

他睁开眼，便对上她亮如繁星的眸。

那时候，她蹲在他身边，疑惑而迷茫的看着他，见他睁眼，明亮的眼底浮上惊喜，“你醒啦！”

那也是第一次，他在别人眼中，看到他的存在也能让人欢喜。

可在他知道她的身份后，绝望几乎将他吞噬。

她是渡心境上神，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神女，是天道替六道之君结下的姻缘，是未来的神后。

她的身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妖，可以匹配的。

也是这时候，那道声音似乎也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再次诱哄他道：“没有什么配不上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成为这六道至尊，到那时候，她就是属于你的。”

顾落沉不在意是不是成为什么六道至尊，可他的确想要她。

想得发疯！

所以，他成功被那声音诱惑了。

在同那道声音结下魂誓后他才发现，那声音的主人竟然是魔。

可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他只能听从命主的吩咐，继续离间沈心和秦唯寂，引秦唯寂走入魔道。

他说这些时，声音低沉，像是在回忆什么让他愉悦又痛苦的事。

沈心却越听眉心越紧。

以前的自己果然是玛丽苏女主，随便救个男人都能成为别人的救赎。

她爹果然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都很俗气，这么烂的梗也就他能编得出来。

她真得感谢那位偷天书的命主了，否则如今的画面，她真的不敢想像。

秦唯寂脸色也是相当的不好。

因为顾落沉的话又让他想到了雪原上他看到的画面，以及他对顾落沉出手时沈心的维护。

他不受控制的同沈心想到了一处。

如果天书没有被人偷走，如果他们的命运没有被修改，沈心也没有被偷走女主的光环，那她最终是不是真的会……左拥右抱甚至后宫三千？

他虽然是正宫，可顾落沉至少也能做个侧妃是不是？

毕竟他那老丈人看起来是太爱女儿，恨不得把六道所有厉害的有本事的长得好看的男人都塞给他女儿。

这样的想法钻出来便难以抑制，秦唯寂也忍不住想感谢偷了天书的命主。

两人各自想着，目光不由自主的对上。

看出秦唯寂眼底的沉，沈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目光闪烁又慌忙别开视线，清清嗓子看向顾落沉，非常严肃，“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顾落沉长叹，“当然是真，事到如今，我还有骗你的必要吗？”

一旁的月杳低着眉眼，脸色有些苍白。

她当初的确想要杀顾落沉，那时候她亦是走火入魔，将他当成她的污点，似乎只要杀了他，她的人生就能重头再来。

可在将他重伤，看他倒在雪地中，用那双狐眼悲伤的凝着她的时候。

她迟疑了，最后一击怎么也出不了手。

他和他的父亲真的太像了，那双眼完全就是那人的翻版。

她恨他，可无法否认，她还是很爱他。

她转身离开，却不想他会被沈心所救，结下这段孽缘。

沈心看了眼月杳，看出她的情绪，明白顾落沉的确没说谎。

可她还是疑惑，“可你既然跟命主勾结，替他做事，又怎会被顾落渊他们害了？”

顾落沉眉心收紧，“你可还记得那次拍卖会？”

沈心当然不记得，秦唯寂却是微狭眸，忽而冷笑，“本君当然记得。”

苏祁也在一旁添火，“嗯，本神尊也记得。”

顾落沉，“……”

沈心摸摸额头又摸摸鼻子，瞪了苏祁一眼。

苏祁对她做了个鬼脸，得意的笑了笑，也不再掺和他们这乱七八糟的三角恋，转身到广场旁石桌前坐下。

吊儿郎当靠着石桌，从怀里拿出那朵幽冥花。

幽冥花花瓣娇艳，却好像没什么精神似的耷拉着，看起来就蔫哒哒的。

他蹙眉，捏捏一片花瓣，“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又蔫了？”

说着，指尖凝出一股神力灌入花朵，可等他收回手，那花却依然不见好。

苏祁眉心更紧，莫名心焦。

他抬眸朝沈心和秦唯寂那方看了眼，沈心已经继续去听顾落沉说话。

苏祁这方耳朵听着那方动静，指尖轻轻抚着花瓣，心焦到有些烦躁，“你别告诉本神尊，你是为了苏沐蔫的？”

这花自然没法回答他。

他抿紧唇，再次将食指放在花朵上，指尖涌出一滴红得刺目的精血。

轻抹在花瓣上，瞬间就被花吸食得一干二净，花瓣转眼又娇艳起来，那颜色比他的血还要艳。

苏祁这才微松口气，屈指在花瓣上轻弹，“贪吃鬼。”

说着才又抬头看向秦唯寂沈心那方。

顾落沉正道：“那日拍卖会，心儿很不开心，因为没有拍下那条留仙裙。”

说到这里，他声音微顿，目光在沈心的裙子上落了落。

他之前就看出来了，她穿的就是那日拍卖会上被人抢走的那条留仙裙。

其实那时候他就知道，拍走这条裙子的是秦唯寂，可他没告诉她。

他想替她将裙子抢回来。

所以他单独去找了秦唯寂，想用办法刺激秦唯寂，让秦唯寂将裙子给他，或者能让秦唯寂入魔也不错。

却不料秦唯寂闭关，他没见到他。

却见到了另一个人，沈意。

他知道沈意是沈心的妹妹，而那时候，正好是沈意将历雷劫的时候。

沈心将沈意带到渡心境，有求秦唯寂布下结界护着她，好帮她安然渡过雷劫。

只要这雷劫过去，沈意就能位列神位。

命主在那时候吩咐他，“想办法将她引出结界。”

他虽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做了。

反正沈意什么的他并不在意。

同沈意没见几面，可顾落沉一早就知道，沈意对秦唯寂有心思。

所以他化作秦唯寂的模样，诱惑沈意出了结界，离开了渡心境同他前往妖谷。

刚到妖谷，天雷随之而来。

沈意自然承受不住，眼看着三道天雷沈意就已经仙根尽毁，察觉到的沈心急急赶来，惊慌中替沈意挡下了六道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