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青州，安东卫。

安东卫不单是一座海防卫城，还曾是大明一处海外通商口岸，也曾商贾云集，但自从实行海禁之后，城内变得萧条了，店铺门可罗雀。

卫所屯兵逃离，这是一个很常见的事，但一下子逃走三十多名屯兵，事情就有一点严重了。

李小牙生怕安东卫发生哗变，领了三百名锦衣卫连同缇骑，以最快的速度从南京赶过来了。

万幸的是安东卫并没有发生哗变，只是军心严重不稳。

指挥大营内，李小牙冷峻地端坐在堂前。

堂下跪着三名安东卫的将领，两名安东中卫千户所的正副千户，就是他们麾下发生了屯兵逃离，还有一名掌管安东卫屯田的指挥佥事。

“如果不是巡按闻讯禀告，本督都不知道安东卫出了这么大的事。”

安东卫指挥使在一旁抱拳道：“属下失职，请督帅降罪。”

李小牙没有理会安东卫指挥使，而是看着两名吃得肥肥胖胖的安东中卫千户所正副千户，冷笑道：“本督想知道，你们麾下的屯兵，为何会逃离？”

两人一起解释道：“督帅有所不知，逃离的这一伙屯兵，早就心生反叛了，我们正想将他们捉拿法办，没想到他们却先逃走了。”

卫所长官剥削屯兵，这不是稀奇事，每一个卫所都这样，只是有的剥削得轻一些，有的剥削得狠一些，李小牙自己掌管着南京锦衣卫屯田，所以知道得很清楚。

“如果不是你们剥削得太狠，屯兵会心生反叛？”

三名跪在堂下的将领，露出了一丝慌乱之色，明显做贼心虚。

“督帅，我们没有剥削属下，只是今年收成不好。”

李小牙疾言厉色道：“还敢狡辩？”说着吩咐锦衣卫道：“将他们拿下。”

罗奔领着一伙锦衣卫上前，将三名跪在堂下的安东卫将领拿下，而后押走了，至于如何处罚，审过以后再决定，总之必须给下面的屯兵一个交代，否则难以安抚安东卫的军心。

安东卫发生屯兵逃离，指挥使却隐瞒不报，如果不是海防卫所严重缺兵少将，李小牙真想拿下安东卫指挥使问罪。

李小牙训斥安东卫指挥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想隐瞒？”

安东卫指挥使如实道：“属下并非刻意隐瞒，只是担心发生哗变，这才将逃兵一事压下来，想等军心稳定下来之后，再向督帅上报。”

李小牙骂道：“为何其它海防卫所，没有屯兵大批逃离？不要说你不知其中原因？”

“这……”

李小牙无奈的道：“你们从屯兵身上抽一点油水，只要不过份，他们会心生反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屯兵乃卫所的根基，你们若将屯兵剥削得太狠，那就是在挖自己的根基，总有一天会垮的。”

安东卫指挥使惭愧的道：“属下知罪，请督帅降罪。”

李小牙只是摇头，叹了一口气，抓一个安东卫指挥使治罪又有什么用？大明的屯兵制，已彻底糜烂了，并不是只有安东卫的将领剥削屯兵，大明每一个卫所的将领都剥削屯兵，难道要将大明卫所的将领全抓了？

……

……

处理完安东卫逃兵一事后，李小牙领着锦衣卫大队人马，来到临近安区卫的日照县。

这是一个海滨县城，十分容易遭遇倭寇海盗袭击。

午后，李小牙视察了一圈城防，非常不满，城门楼的几门火炮，因长期没人养护，长满铜锈，看样子已经报废了。

临海的城门，一个班只有五名城卫，全是老头，牙齿加起来都没有他们养的一条土狗多。

护城河早已变成臭水沟，城门腐烂，吊桥也拉不起来了。

很多城墙破损了，也没有修补，海盗要是来了，都不用爬，轻轻一跳，就能从城墙破损处跳进来。

返回官驿的时候，常安被路边冲出来的一条小狗，吓了一跳，后退踩到了一坨粪。

“他娘的。”

李小牙回过头，看着抖脚蹭鞋的常安，问道：“老常，你咋了？”

常安郁闷的道：“踩到狗屎了。”

“……”

李小牙忍俊不禁，真是服了老常，从没见过这么衰的人。

但是话说回来，你要说老常衰吧？老常每次死到临头的时候，都能奇迹般绝处逢生，让人很惊讶他的好运气，这都没有死？

路旁一家客栈，一名年轻掌柜出来了，点头哈腰向常安道歉：“大官爷，对不住，小儿不懂事，路边拉了屎。”

“……”

常安闻言一脸黑线，原来踩到的不是狗屎？

宝子看向掌柜，问道：“你儿子是狗吗？”

“……”

李小牙都忍不住笑了，这年代将狗当成儿子养的很少，都是养来看家护院。

掌柜的干笑道：“当然不是。”

宝子略显失望：“哦。”

掌柜的消息很灵通，知道李小牙等人乃是来巡视城卫的京官，于是禀告了一个事，说半个月前，有一名外地男子，住进他们家客栈，给了他一点银子，暗中打听了很多关于城防的事。

暗中打听城防？李小牙神色一震，问道：“你报官了吗？”

掌柜的点点头：“小的报官了，但县衙的官爷，没有当一回事。”

李小牙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情报，于是大手一挥：“赏。”

麻子问道：“老大，赏甚？”

李小牙斜眼一瞥：“当然是赏银子，难不成赏人家一脚？”

“……”

麻子拿出一串大钱，赏给了掌柜的，后者千恩万谢，透露了更多关于外地男子的情报，这让李小牙等人觉得此男子更可疑了，估计是海盗来打探城防。

返回官驿的路，麻子问道：“老大，您觉得这名打探情报的男子是海盗吗？”

李小牙点着头：“多半是。”

麻子迟疑的道：“这都过去半个月了，如果海盗想袭击日照，应该早就来了吧？”

李小牙也有一点百思不得其解，估计海盗嫌日照太穷放弃了，但事关重大，他还是下令加强城防，命缇骑出城巡逻，派人通知安东卫，派一点兵马过来协防日照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