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沈千户一脸惶恐地逃回常家别院，将找到的房契地契交给顾青临后，立即开始更衣收拾行李。

顾青临没有细看，只是数了数房契地契，发现数目不对，房契地契非但没少，还多出来了？

“你收拾行李上哪？”

“我要离开南京城。”

顾青临做为女人，直觉很敏锐：“是不是出事了？”

沈千户犹豫了一下，看在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份上，如实道：“常老头提前回府，我们撞上了，常老头认出了我。”

顾青临神色一震：“你不是蒙了面？”

沈千户脱下了夜行衣，无奈的道：“当时我在密室地窖内找房契，又热又闷，只能摘了面巾透气，没想到常老头突然回来了，并进了书房，我慌乱之中，没来得及蒙面，被他看到了。”

顾青临又惊又怒：“那你偷回来的房契地契，还有何用？”

沈千户眼中凶光一闪：“放心，常老头死了。”

顾青临瞪大了眼：“你杀了常书堂？”

沈千户点头道：“常老头认出我了，我只能灭口。”

顾青临小心翼翼确认道：“常书堂真的死了？”

“常老头被我一锤子开了瓢，多半活不成了。”

顾青临皱眉道：“你既然敢下手，那没确认常书堂死没死？”

沈千户摇头道：“当时常家的护卫已闻声而至。”

“常家的护卫看到你了？”

“应该没有。”

顾青临很着急：“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有常福跟他侄儿与你里应外合吗？”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问常福，我没时间跟你多说了。”

沈千户换下一身夜行衣，拿了一点细软，将偷回来的镀金铜佛包好，头也不回地走了，甚至没看自己的儿子一眼，没道一声保重……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露水夫妻？

顾青临也慌了，立即叫来一名别院护卫，命其去常家打听情况。

三更的时候，常福的侄儿老九，悄悄来到常家别院。

“常书堂死了吗？”

“没有。”老九也很惶恐：“不过伤得很重，一直昏迷不醒，如果能熬过今夜，才有可能救回来。”

顾青临闻言稍稍镇定了一些，问道：“除了常书堂，没人认出沈长生吧？”

老九摇着头：“没有，当时只有我跟老爷一起进书房，撞上了沈长生，沈长生二话不说，当场袭击了老爷。”

两人都在默默期盼，希望常书堂熬不过今晚。

顾青临害怕常书堂醒来指认沈长生，进而牵连自己，老九也害怕常书堂醒来，质疑其为何不替他挡下沈长生的攻击。

……

……

夜色中，沈千户紧紧抱着金佛，快步走向南京城一处渡口，心里既紧张又有一点兴奋，虽然背上了一条人命，但怀中的金佛，够他逃到天涯海角，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一处转角，沈千户迎面撞上了一队五城兵马司巡卫，做贼心虚的他，下意识摆出了防御姿势。

为首的夜巡统领，赫然是新任中城兵马司指挥吴问，为了在新任大都督陈三钱面前表现自己兢兢业业，吴问最近都会亲自领兵巡夜，没想到今晚撞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对方似乎还想攻击他？

吴问误以为沈千户想攻击他，不由分说掏出前任大都督赏的短铳，当场给了沈千户一枪。

砰！

沈千户眉心中弹，当场倒地，抽搐了一番后，便气绝身亡了。

同行的巡卫们都愣住了，指挥大人也太冲动了吧？

吴问没想到一枪就打死了人，轻咳两声道：“你们刚刚也看到了，此人想要行刺本指挥。”

“呃……”

吴问虎着脸道：“你们去查看他的袖口，必定藏着暗箭。”

两名巡卫上查检查后，回道：“指挥大人，他袖中并没有藏东西。”

“……”

这他娘的就尴尬了，吴问弱弱的道：“那一定是藏在身上了。”

两名巡卫将沈千户全身都搜了一遍，说明道：“指挥大人，他身上没有兵器。”

“……”

吴问面露窘迫，难道是自己反应过度，错杀好人了？

“指挥大人，此人怀中藏着一尊金佛？包袱中还有几百两银子。”

“金佛？”吴问兴奋坏了，亲自上前查看，并用自己的金牙咬了一口后，呸着嘴道：“不是金子，只是镀了一层金箔的假货。”

“指挥大人，我们要报巡检司来处置吗？”

吴问小心翼翼的道：“当然要报巡检司了，不过，刚刚你们也看见了，此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怀里揣着金佛，必是贼人，还企图袭击本指挥，本指挥是出于防卫，才将其击毙，这一点你们都能为本指挥做证吧？”

一群巡卫干笑道：“当，当然。”

吴问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沈千户身上的银子，分了一半给手下们，剩下的揣进自己腰袋里了，然后大家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不多时，巡检司就派人过来了。

今晚的南京城，真是一点都不太平，先是当朝吏部尚书的亲家，前南京户部主事常书堂被贼人袭击，重伤昏迷不醒，现在又来一名企图袭击中城兵马司指挥的贼人，幸好被中城兵马司指挥反杀了……

吴问口沫横飞跟一名巡检捕头，讲述案发经过。

“当时本指挥正领着手下巡夜，迎面遇到此人，见其形迹可疑，刚想上前盘问，没想到此贼猛然使出一记黑虎掏心，袭向本指挥，幸好本指挥身手了得，躲过了此贼的致命一击，而后顺势掏出短铳，击毙了此贼。”

巡检捕头干笑道：“指挥大人真是神勇。”

吴问傲然点头道：“本指挥将此贼击毙后，搜了他的身，发现他怀里揣着一尊金佛，想必是偷来的，于是本指挥就命人去通知巡检司了，此贼随身之物，我们没有动过，全在这里了。”

巡卫们闻言讪讪一笑，他们指挥大人这话颇有一丝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幸好几名巡检并没有在意，贼人已死，问不出口供了，他们打算将贼人尸首带回巡检司，然后画像张贴寻尸布告，以此调查贼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