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深沉的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两位失去儿子的父亲，悲痛莫名，卫侍郎跟于少卿认完尸，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义庄，守在外面的家眷，早已哭得肝肠寸断，两名母亲已哭晕数回，她们不敢相信，昨天还活生生的儿子，今天却没了。

“老爷，您一定要找到凶手为我们儿子报仇。”

失去嫡长子的卫侍郎，沉痛地点了一下头，强忍着悲痛安慰夫人。

于少卿也安慰着失去儿子的二房，于大公子暗暗攥着拳头，三人一起饮酒，只有常安一人没事，如今常安被抓进刑部监狱讯问，凶手肯定就是常安无疑了，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二弟暗中威胁过常家，所以常安才会杀二弟灭口，只为掩盖当年的真相。

案子未破之前，于卫两家不能替儿子收尸下葬，只能先行离开义庄。

回去的路上，与父亲同乘一车的于大公子，终于忍不住道出了内情。

于少卿听完神色大变：“你二弟威胁过常安？”

“嗯。”

于少卿暴怒：“你为何不早跟我说？”

于大公子唯唯诺诺低下头：“二弟叫我隐瞒您，说一切交与他。”

于少卿马上就联想到鼓楼发生的无头凶案，知子莫若父，深知二子秉性的他，脸色变得格外深沉，定是章天保返回南京，想拿当年的事威胁他们家要银子，此事不知为何被二子知道了，所以章天保就被杀人灭口了。

如此说来，昨晚与儿子一起饮酒的常安，确实有杀人动机。

“当年的事，你二弟是如何得知的？他有没有告诉过你？”

“没有。”于大公子摇摇头：“二弟只说了一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于少卿沉默了，常安涉嫌杀人被刑部抓回去讯问，但不出意外，很快就会被锦衣卫捞出去，转而交由南镇抚司自己审判，若常安暴出当年之事，于卫两家怕是在劫难逃……

于大公子义愤填膺的道：“爹，二弟定是被常安所害，我们一定要为二弟报仇。”

于少卿回过神，白了大儿子一眼：“愚蠢！”骂了一句后，反问道：“如果是你要阴谋害人，你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吗？”

于大公子不敢反驳父亲：“您觉得凶手不是常安？”

“必然不是。”

“那会是谁？”

于少卿又一次沉默了，如今最害怕当年之事暴露的不是常家，而是他们卫、于、王、李、张五家，孩子们当年的事若是暴露，引来朝廷的彻查，他们五家将遭遇灭顶之灾。

二子拿当年之事威胁常安，实在太过愚蠢，常家若是自爆，最多伤及皮肉，他们却要死无葬身之地。

于少卿眉头紧锁，昨晚于、卫、常三家孩子一起饮酒，估计就是想逼常家就范，卫侍郎应该也知道儿子参与了威胁常家一事，不过，虎毒不食子，卫侍郎不至于毒杀自己儿子，那只剩王、李、张三家了……

虽然是多年好友，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于少卿一行回到家，管家送上一封信，说是从松江府送来的。

于少卿回到书房拆开信，信是好友李员外郎写来的，信的内容看似只有寻常问候，写了一堆回乡后，寄情于山水，心念故友，引发感慨的诗句，如果不是老友，根本就看不懂信中的隐晦。

李员外郎暗示于家二子给他写过信，想要联合李家，以当年狩猎一事，逼迫常家将他们一起拉上船，李员外郎希望老友能管好儿子，莫要乱生事端，并劝老友最好急流勇退……

于少卿颓坐在椅子上，如果信能早到两天，儿子也不至于丧命。

……

……

晌午，李小牙领着一队锦衣卫，离开了镇抚司，为了避嫌，他们没有将常安领回屯田所。

王二领着一队探听消息回来的缇骑，早就在屯田所后院等候了。

“督帅。”

李小牙走进书房，招呼王二，山鸡，小牛子等人：“你们一起进来。”

王二领头跟在麻子身后，一起进了书房，即刻禀告道：“于卫两家去义庄认完尸，就各自返家了。”

“可有异常？”

“看不出有何异常，两家人都沉浸在丧子之痛当中。”

李小牙喃喃道：“看来真的是虎毒不食子。”

麻子讶异道：“老大，您认为是卫于两家，自己毒死的儿子？”

“我只是怀疑而已。”

麻子脱口而出：“您的怀疑真是丧心病狂！”

“……”

李小牙冷眼一瞥：“嗯？”

麻子讪讪一笑，急忙改口道：“您的怀疑真是独树一帜，哪有人毒杀自己孩子的？”

李小牙冷哼道：“如果毒杀孩子，才能保全家族，你会不会毒杀自己孩子？”

麻子断然道：“不会，我会带着全家一起逃亡。”

李小牙眉头一挑，吩咐道：“王二，你们盯紧一点于卫两家，可别让他们逃了，人逃了不要紧，断然不能让他们转移了家财。”

“……”

王二微微一愣，点头道：“遵命。”

李小牙摸着下巴：“我感觉发财的机会又要来了。”

“……”

麻子哭笑不得，常安身陷牢狱，他们老大却想着发财，不愧是老大……

李小牙看向小牛子，问道：“小牛子，先前听你说过，你们辽东的猎人，猎虎，猎熊的时候，会用到一种独门剧毒？”

“没错。”

“这种剧毒如果掺进酒里，能在一个时辰内，致人于死吗？”

“不能。”小牛子回道：“口服的毒药，能在一个时辰内致人于死，实属罕见，通常只有抹在刀箭上的剧毒，将人射伤，剧毒瞬间流进经脉，才有可能在一个时辰内致人于死。”

李小牙知道现代有很多化学剧毒，服下去一会儿就能致死，但在古代存在如此口服剧毒吗？

王二突然开口道：“督帅，唐家堡有这种能在一个时辰内致人于死的口服剧毒。”

“唐门？”

李小牙想起先前的白手绢，被捕后服毒，听说顷刻间就死亡了。

当时的捕快，也太不严谨了，如果能搜一下白手绢的身，不那么快松绑，给了白手绢服毒的机会，他们就能将白手绢吊在城门楼，活活晒死这个畜生了，让他服毒自尽，太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