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入洞穴之内，下方同样又是一座乱葬坑。

坑中，白骨累累，依旧是铺满了数万不满十岁的孩童的骸骨。

乱葬坑的中心位置，也有一座石台，石台上面堆放着许多紫元石。

楼卓芳看着眼前的这些景象，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可恶的蛇妖，它们究竟害死了多少孩童啊？”

李泉的心里，也是觉得有些不好受。

这些孩童，如果都还活着的话，也许会有属于他们或平凡、或不凡的一生。

但此时却已经全都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这里。

而原因，却只是这千竹林的蛇妖们，需要提取他们体内的那一缕未曾消散的先天紫气，用来制成紫元石，以及维持阵法的运转。

李泉轻叹一声，放出灵火，将乱葬坑里的数万骸骨，全都烧成了灰烬，然后带出了秘洞，在一处空旷的地方，将其埋葬了下去。

重新回到秘洞之后，李泉依照之前的方法，再次将石台里面的紫色烟气引出来，然后将石台毁去。

楼卓芳则是坐在埋葬了那些孩童骨灰的地方，看着面前的大土包，神情有些悲戚。

李泉毁去阵法之后，来找她的时候，见到她正伸手抹了抹眼睛，擦去眼角的泪水。

李泉道：“怎么还哭了？”

楼卓芳微微抽了抽鼻子，说道：“这些孩童，实在是太可怜了……”

李泉叹道：“但他们都已经死了，我们能够做的，也只是为他们安葬而已。”

楼卓芳眼中泛起怒火，说道：“我要杀光这千竹岭所有的蛇妖！”

李泉道：“你杀得光吗？这千竹林这么大，谁知道会有多少蛇妖存在？”

楼卓芳道：“那我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李泉道：“然后呢？你别忘了，你之前可是毁去了一座蛇妖雕像，引起了对方的警觉！对方很可能是与蝎子大仙一样级别的结丹期大妖，你在这里乱杀一气，等到对方赶回来，你觉得你能打得过对方吗？”

楼卓芳有些气结：“我……”

她转头看向李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只说我？你呢？你不跟我一起杀这些蛇妖吗？”

李泉道：“我当然也想灭尽这些蛇妖，拯救这里的人们。但是，且不说你我如今的实力，根本就做不到这样的事情，就算我们能够做得到……

“你以为，这里的人们，就一定会领我们的情吗？

“说不定，他们还会认为我们亵渎了他们的神灵，破坏了他们的生活呢！”

楼卓芳有些不相信地道：“这……这里的人们应该不会这样想吧？”

李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你要做的事情，是为了他们好，做完之后，他们就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

楼卓芳道：“难道不是吗？”

李泉语气淡淡地说道：“在我看来，他们有很大的概率，不但不会感激你，而且还会痛恨你，诅咒你！”

楼卓芳感到有些迷惑，说道：“你这样说，我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痛恨我，诅咒我？”

李泉道：“为什么？原因可以有很多！你觉得你是在为了他们好，但他们可未必会这样觉得！

“我劝你啊，做好事就做好事，但是千万不要太期望自己能够收获到多少善意！否则的话，你会对此感到伤心和失望的！

“你要弄清楚，你做好事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收获那些人的感激吗？”

楼卓芳道：“当然不是了！我只是看不惯这些蛇妖随意杀害众多无辜的人命而已！”

李泉轻叹一声说道：“这人心啊，是这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一个人就会有成千上万种不同的想法，前一刻会这样想，下一刻又会那样想……

“那成千上万的人，又该会有多少种想法呢？你又凭什么能够确定，别人就一定能够理解你的想法呢？”

楼卓芳一时有些无言以对：“我……”

她侧头看着李泉，觉得此时的李泉，就像是一个历尽世事沧桑的老者一样。

明明他的样子，看起来还略有几分稚嫩……

李泉转头，也看向楼卓芳，笑道：“其实在我看来，弄不明白别人的想法，或者别人理解不了自己的想法，这些其实也都没什么打紧的。

“只要能够明白，自己心里面在想什么，以及自己心里面想要什么，并为之而不懈地努力，那就已经足够了。”

楼卓芳挠了挠头：“你说的这话，我还是有些听不太懂，但感觉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李泉没有再多作解释，说道：“走吧！”

放出飞舟，继续南飞。

楼卓芳急忙跟上，迎着扑面而来的风，她大声问道：“咱们接下来去哪？还要去毁掉剩余的阵法节点吗？”

李泉回答道：“毁去所有的阵法节点，太过浪费时间，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直接毁去阵法的核心便是！”

楼卓芳有些兴奋地道：“阵法的核心在什么地方？”

李泉道：“正南方，三千里外！”

…………

虽然两人径直飞向南方，直奔目的地，但在途中，还是顺手捣毁了两处阵法节点。

同时，还斩杀了七条筑基境界的蛇妖。

除此之外，他们还看到，在一些山林之间，生活着一群又一群被蛇妖圈养起来的人类。

他们被蛇妖圈在指定的地方耕种生活，每日早晚都要向神庙里的蛇妖雕像进行叩拜。

每逢初一十五，与无鸡国一样，还要轮流献出一对童男童女。

这些人绝大多数，都只是麻木地活着。

他们不能伤害所见到的任何一条蛇类。

甚至，在见到蛇类的时候，还要恭恭敬敬地跪下来，朝那蛇类叩头请安。

无论那蛇是否开了灵智，是否能够懂得他们的这些叩拜之礼……

哪怕被有毒的蛇类咬了，也只能硬挺着，不能去疗伤治毒。

如果挺得过来就接着活下去，挺不过来就只有死。

在人类的聚居点里，还有坐镇的蛇妖，每天都要享受人类献上去的鸡、鸭、牛、羊等牲畜作为祭品享用。

有时候心意不畅，还会直接吞吃生人，这些人也没有一个敢于站出来反抗。

李泉和楼卓芳也曾顺手斩杀了几个村落或城镇里面坐镇的蛇妖，但换来的，却并不是那些人的感恩戴德，而是惊恐和畏惧，所有人都躲着他们两人，不敢跟他们扯上半点关系。

通过灵识观察，李泉和楼卓芳甚至还看到，有些人躲回家里之后，对着家里供奉的蛇妖雕像，不住地叩头，向蛇妖禀告两人的“恶行”，并极力撇清自己，证明自己跟李泉和楼卓芳两人并没有半点关系……

楼卓芳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面是既觉得荒谬，又觉得可悲和可笑。

之前李泉跟她言及这些的时候，她还觉得是李泉多想了。

此时亲眼看到，才觉得李泉真是有着先见之明。

由于事前已经被李泉提醒过，此时的楼卓芳，面对这些，倒也并没有太多愤怒和失望的情绪。

只是，她救人的心思，也终究是被冲淡了许多。

此后再遇到一些被圈养起来的人类，她与李泉就很少再有出手了。

楼卓芳已经想得明白了，这千竹林中的结丹期大妖不除去的话，她跟李泉就算是杀死再多的小妖，拯救再多的人类，最后也都只能是无用之功。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里面就觉得很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