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满山赶着驴车，继续向北走。

当终于看见，那家叫做‘四海’的钱庄。

他才一勒缰绳，将驴车停下来。

钱庄外头，有好几个专门绑马匹骡子的桩子。

钱满山将驴车绑好，这才抬步进了铺子。

铺子里十分宽敞，装饰的很是富丽堂皇。

让人一眼看去，就有一种非富即贵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刚刚才开门的缘故，钱庄里边并没有客人。

只一老一少，坐在角落里。

不知是在整理账册，还是在看着什么记录。

见有人进来，小伙计抬头问了一句。

“客官，您是要存还是要取？”

钱满山朝少年笑笑，“存钱，数额比较大，可否请掌柜的出来，亲自接待。”

小伙计一愣，随即又扫了钱满山一眼。

见钱满山浑身上下，顶多算是打扮得周正。

看不出来一点儿富有的迹象，不由挑了眉。

“客官，您的意思是说——大额存银？”

“对，一万两黄金，可算大额？”

小伙计一愣，随即立马眉开眼笑。

“算得，算得！

客官您请楼上雅间儿稍坐，我这就去请掌柜的。”

小伙计和后边的老者对视一眼，老者点了点头，自顾自看起了册子。

小伙计则眉开眼笑，引着钱满山上了楼，泡了茶。

又嘱咐了两句，这才笑嘻嘻，当真跑去请掌柜的了。

一万两黄金，就是在他们长林县，也算笔巨款了吧。

呃——

不过看那人的穿衣打扮，可不像是能拿得出一万两黄金的人。

不过，也许是他想多了呢。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掌柜的不就经常说这话吗？

三楼雅间里，四海钱庄的于掌柜很是诧异。

“你是说，来了一位客人，要在咱们四海钱庄，存下万两黄金的现银？”

于掌柜眉头微拢，看着恭恭敬敬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伙计。

小伙计一愣——现银吗？

他倒是真没看着。

那人来的时候，手里连个包袱都没有。

就是有包袱，也装不下万两黄金的金锭子啊。

不过想想也是，谁家有万两黄金，还能用包袱装来啊？

这不是赤裸裸的，遭人惦记吗？

可能人家今日，就是来打探一番呢。

不过，他敢肯定的是。

那人确确实实说的是，万两黄金。

小伙计在犹豫过后，立马点头。

“掌柜的，那人确实说了，是万两黄金。

不过现银嘛，倒是没带来。

可能是先来知会一声吧。”

于掌柜捏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他敢肯定。

想必这年头，在这长林县城里头。

还没有那，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闲人，敢到他们四海钱庄来开玩笑撒野。

他倒要出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口气这么大。

万两黄金？

他在这长林县，做四海钱庄大掌柜，十年有余。

还没见着过，哪位主儿，能一次性存这么多银两呢？

难道这长林县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那他就去会一会。

钱满山一个人坐在包间里，不免心有忐忑。

他刚刚那些话，可都是按照明大哥交代所说。

就是不知道，这四海钱庄的大掌柜，能否相信，出来与他，会上一会。

想到明厉交代的那些话，钱满山更是不安。

一会人家出来，不会把他当成疯子轰出去吧？

那到时候，笑话可就闹大了。

钱满山镇定的咳了咳，仍觉得有些不安。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不管不顾就灌了一大碗水。

他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

莫慌莫慌。

他不是什么见识都没有，万一一会儿闹了什么乌龙。

事情就是不像明大哥所说那样发展，他也能想个辙，全身而退。

正在此时，包间的门，被人推开。

随即，小伙计笑吟吟的脸，便映入钱满山的眼帘。

在小伙计后边，还跟着一个四十郎当岁的中年人。

中年人身材微微有些发福，面色微黑。

不过，一眼看去，却让人觉得，这人至少是个憨实厚道的人。

可钱满山知道，能胜任这四海钱庄大掌柜的人。

又怎么，真的会是个，憨厚老实人。

恐怕，所有的精明和算计，都被那张憨厚的脸，遮挡了。

钱满山站起来，朝着于掌柜拱拱手。

于掌柜连忙笑着伸手，让钱满山赶紧就坐。“

让这位兄弟久候了，鄙人姓于，这位兄弟可唤我一声于掌柜。

听小伙计说，这位兄弟，是有大额金银想存入我四海钱庄？”

钱满山面上不显，实则心里慌的一批。

这叫他如何接话？

难不成直挺挺就按照明大哥所教的那么说？

那也太唐突了些吧。

而且明大哥交待了，有些话，只能他与这大掌柜两人在场时，方能说。

钱满山瞟了一眼，站在门口笑吟吟看着两人的小伙计，面露难色。

“不满于掌柜，我倒是有一批金银，想要存入贵钱庄。”

钱满山不痛不痒的，与于掌柜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可话里的内容，除了第一句以外。

其他话，都没有一点儿和金银搭边儿的。

这一通话下来，倒是让于掌柜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此刻的钱满山，同样焦急。

他向来在场面上不惧，也和三教九流都能说得上几句话。

可像现在这样尴尬，还是头一次。

见于掌柜脸上，也现出几分不满。

似乎是在，隐忍着一股怒气。

也是，换作是他，他心里也生气呀。

一点正事儿没唠，东扯西聊的，不是有病吗？

钱满山一眼瞟到桌上有些微凉的茶水，灵机一动，顿时就有了个主意。

他端起茶壶斟了一杯，不紧不慢送入口中。

却忽的一顿，状似无意实则有心的说了一句。

“哟，这茶水倒是凉了。”

原本立在门口，笑眯眯听着于掌柜和钱满山说话的小伙计，身子一顿。

这位客官，可是来存万两黄金的。

怎么能让这么大的主顾，喝凉茶呢。

那不就是，在变相的在送客吗？

人走茶凉，茶凉人该走。

呸呸呸——

这么大的主顾，可别真走了。

说不定因着这单生意，自己也能多得几个月钱呢。

小伙子抬头，看到于掌柜不着痕迹的也点了点头。

赶紧走上前来，笑吟吟接过茶盏。

“这位客官您稍候，我去备些热茶。”

直到小伙计出去，脚步声离得远了，钱满山才心下微叹。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莫名其妙支开个人，怎么这么费事？

看来，老话说的没毛病。

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儿。

这心里有事儿，就连说话做事，都显得鬼鬼祟祟。

见钱满山，似乎有些走神儿。

于掌柜轻声咳了咳，“这位兄弟，我刚才在问，您打算什么时候过来存银？

还是我们直接到府上？

您放心，四海钱庄，大越境内，几十家分号，童叟无欺。

上门取银过契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