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我问赫克托斯。他坐在我旁边，低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是有什么麻烦事吗？”

“嗯？没事……”他摇摇头，目光投向远方，“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哦。”

“对了，你最近不要乱跑，别惹事。”他叮嘱道，“尤其是不要招惹冥府的那几位，他们都很危险，你小心点。”

我撇嘴：“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总之小心点就对了。”他拍拍我的肩膀，转身朝宴会厅走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孤独的背影，不由得皱眉，他似乎有心事，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问他。

宴会结束之后，我和父王告别，然后跟在赫淮斯托斯身后，沿着山路慢慢走。

“你有心事？”我忍不住问。

“嗯？哪有？”赫淮斯托斯反问，“你想说什么？”

“你的心跳速度比平时快。”我说，“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秘密啊？”赫淮斯托斯笑着摇摇头，“你可真敏锐，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但是，我真的没什么心事。”

“好吧。”我耸耸肩，“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只是担心你的安全而已，毕竟宙斯那个老狐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最近还是要小心一点。”

“嗯，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他说。

离开城市之后，赫淮斯托斯带着我穿梭在森林与草原之间。这里的风景很美丽，树木苍翠，青草萋萋。他把我带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边，拿出水壶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在岸边席地而坐。

我捧起杯子喝了口水，抬头看了看他。赫淮斯托斯正在凝视溪流中的鱼儿，表情专注。阳光透过枝叶照射在他的侧颜上，显得有几分模糊与朦胧。

“你最近有什么烦恼吗？”我问。

他笑了笑：“没有。”

“是吗？可是你好像有心事，是因为我刚刚说的那些话？”

“当然不是，你想多了。”他摆摆手，“我真的没有任何烦恼。”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唉……赫淮斯托斯，其实我并不介意你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会帮助你解决掉你的烦恼的。你可不要骗我哦。”

赫淮斯托斯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一句话：“我不喜欢神王。”

我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你干嘛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我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他说，“如果你也不喜欢神王，那我就没必要纠缠不休了。”

我顿时语塞，好半晌才说：“这个……呃……我觉得，我没资格对你进行评价吧？毕竟，我们两个的关系也不太好，我们甚至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彼此……”

赫淮斯托斯看着我笑了笑：“是啊，我们两个的关系的确不好，你不需要对我有任何顾虑。”

我点了点头：“那你呢？赫尔墨斯，你真的打算放弃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他轻声说，“或许，等过段时间再看看吧。”

我看了看他，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再劝他，毕竟，赫淮斯托斯作为一名神只，拥有着自己的思维和判断力，他的内心世界不容易受到别人左右。我不能强迫他改变自己的主意，况且这件事情我也不太懂，即使提议也不见得有用。

“好啦！既然你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咱们就换一个好了。”我岔开话题，“这里好美啊！我还记得上次你带我来的时候，是在冬天。我记得当年我在这里摘了几朵花戴在头上，可惜现在它们恐怕早就已经枯萎凋零了吧？”

“你喜欢的话，等会儿我带你去找。”

“好啊！”

“你现在住在哪里？”

“家里。”我指了指北方的一座高塔，“那里是我父亲和母亲的居所，他们每天忙完政务之后，就会在那里呆上半天。”

“他们真恩爱。”赫淮斯托斯感慨，“不像我……”

“你也不错呀！我看你们的侍从都挺忠心的，我想这应该也是你们夫妻俩能够相敬如宾的原因之一吧？”我说。

“你错了。”赫淮斯托斯忽然说。

“什么？”我奇怪地看着他，“你这么严肃是怎么回事？”

“你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吧？认为阿喀琉斯对我们非常尊重，是个不可缺少的盟友，是吗？”他问。

我想了想，诚恳地点头：“对啊，我从来都觉得阿喀琉斯这个朋友非常重要。不过，虽然我一直以来都很崇拜阿喀琉斯，但是我觉得你比他厉害多了。”

赫淮斯托斯微微一笑，将手搭在我的膝盖上。我愣了愣，有些尴尬，想要抽回自己的腿，却被他抓紧了。

“阿波罗，你不觉得我们的友谊已经超越了兄弟，甚至超越了爱人吗？”他低头看着我。

“你……我们还是不要讨论这种无聊的话题了。”

“不，这不叫无聊的话题。阿波罗，这是很严肃的话题。”他严肃地说。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不要讨论无聊的话题吗？”

第5章 自己在冥界，还是那个古老的城

“是，但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你和阿波罗的关系已经超越了兄弟、爱人和亲属，达到了另一种境界。这是神族的一种特殊感情，就像我们对待爱情一样。你们已经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他认真地问。

我想了想，迟疑地答道：“唔，似乎……的确如此……可是我并不理解这种感情。”

“这种事情并不困难，阿波罗。”他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们之间，是不存在‘友谊’这样的东西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你不要吓唬我啊赫淮斯托斯。我胆子小，不经吓。”

“没关系，你不用怕我，阿波罗。”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如果你愿意听我说的话，我保证你以后一定不会觉得害怕。”

“我想听，你快说吧。”

他微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说：“在我们这个种族之中，只有一种人，能够得到所谓的‘感情’。”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有些茫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峦上，幽幽地说：“神族是没有所谓的‘感情’的，只有‘信仰’。”

我吃惊地看着他：“那岂不是很残忍？”

他微微摇摇头：“残忍倒是谈不上。只是，神明和凡人的差距实在太巨大了。”

我皱了皱眉头，反驳道：“你这是偏激的想法。你这样固执的认为，神明是孤独的，那么其他生物同样也是如此。”

“不一样的，我们不仅仅是单纯的神而已。我们代表着整个世界的意志，所以才会有无数的生灵膜拜我们，供奉我们。”他淡淡地说，“我们可以给予他们庇护，赐予他们权利，给他们财富，帮助他们创造美丽的景色，给予他们生活上的照拂，甚至给予他们一场婚姻。我们就是众生的神明，是神祗，是万灵之长。而我们所要求的，就是让自己身边的人获得幸福。”

我沉默了，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承认赫淮斯托斯的观点是正确的，我们都是世间唯一的神，我们所能做的事情就是维持神明应尽的义务，给予众生最好的一切，让他们享受荣华富贵，安享晚年。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所必须肩负起来的使命。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赫淮斯托斯，喃喃地问：“为什么你能说出这番话呢？”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因为我曾经也跟你一样。”他说。

“可是我并不认识你，我们从来没有打过照面。”我不明白。

“但你认识阿瑞斯。”赫淮斯托斯缓缓地说，“我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

“哈迪斯？你……哈迪斯不是死了吗？你又是谁？”

“我是他的孪生弟弟。”

我恍然大悟。“我想我明白了，你是阿瑞斯的哥哥嘛。”我说，“我记得阿波罗告诉过我，阿瑞斯的哥哥是一条银色的蛇。你和银龙很相似，我猜你应该是他的哥哥。”

他轻叹一口气：“我的确是他的哥哥，但我并不姓阿瑞斯，而且我的母亲也不是普拉提亚。她是一条普通的银鱼，是我的母亲把她变成了银鱼。她生下了我。可惜她只生了我一个孩子，没几年就病逝了。当初，阿瑞斯把她埋葬在了一棵树下，我们去祭奠过她。可惜她已经化作了土壤，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很遗憾。”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阿波罗的妈妈只是普通的银鱼，即便化成泥土，估计也是最低等的银鱼，连鱼都算不上。赫淮斯托斯的妈妈显然不是普通银鱼，所以他才能继承神王宙斯的力量，并且拥有了强悍的战斗力，成为了赫赫有名的海皇。

他抬起眼皮看向我：“你不是说要请教我一个问题吗？怎么不开口了？”

我赶忙转移话题：“嗯……你还没告诉我，你和阿波罗怎么忽然走到了一块儿，并且还结成了夫妻。”

“我们两个原本是兄弟，但我和他的性格截然不同。我勇于冒险，而他则谨慎多谋，我喜欢冒险，而他喜欢稳妥，他总觉得冒险容易出危险，因此他宁可每天呆在奥林匹斯里面。而我恰巧不是这样的，我喜欢四处闯荡，尤其喜欢和神灵较量，而神灵们也都愿意和我切磋，因此我的朋友非常之多，但是，阿波罗却总是不愿意和别的神交往，我们俩的关系总是有点奇怪。后来，我听说了他的事迹，便邀请他来到我们神族居住的圣殿中，希望能和他成为挚友，而他也欣然前往，我们一起玩耍，学习，相互倾诉心声。但是阿波罗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对谁都冷冰冰的，我很讨厌这样的阿波罗，但是我又舍不得伤害他，于是干脆不和他联络，只是偶尔约束一下其他神族，不许欺负他。后来，我听说他堕入了地狱之中。虽然我很担忧他，但是他既然选择留在冥府，我也没办法阻止。而就在几年前，我收到他的消息，他已经从地狱回归，我立刻迫不及待地赶来了这里。”

我看着他，不由得想起他的遭遇，于是问：“你是怎么逃脱地狱的？”

第5章 自己在冥界，还是那个古老的城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那一次，是父神亲手封印了我，让我陷入昏睡中，而我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在冥界，还是那个古老的城市。”

他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中：“我试图寻找出路，然而始终不得而出。我在冥界中游荡了好久，才渐渐适应了环境，然而我依然无法摆脱地狱的恶鬼们。在这期间，我尝试过很多方法，比如飞升，比如破坏地狱的秩序，比如杀掉所有的鬼魂，然而一旦我做了这些事情，我便会陷入昏迷之中，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漫长的岁月。在我的记忆里，这段旅途仿佛没有终点，我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样的举动，直到我完全失去了耐心，彻底放弃抵抗，任凭那无穷无尽的折磨将我吞噬。而就在我准备接受现实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座巍峨的宫廷，它坐落在幽蓝色的水晶山顶端，像一颗璀璨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迷人的光芒。我知道这里一定就是赫尔墨斯的家乡，于是我决定去那里，因为我知道，那一定可以改变我目前的困局。”他顿了顿，“但是，我刚走进那座宏伟壮阔的宫殿，便发现自己被囚禁了起来，周围充满了强烈的黑暗力量，让我感到窒息，浑身难受。我挣扎了半天，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沉沦。”

我惊恐地睁圆双眼。“你是说……你被阿瑞斯关在了这里？！”我不敢置信。

“我被关在这里已经整整五万七千年了，阿瑞斯没有给我食物、水，没有让我洗澡换衣服，只是让我一直保持着原貌，就在那座黑色的宫殿里面，一直呆了五万七千年……直到我快被憋疯，他才终于把我送了出来。我不知道阿瑞斯究竟用什么方法，但我清楚，我再也不想待在那里，哪怕再多呆一分钟，我都会崩溃。”

“那你怎么出来的？你又是怎么认识阿波罗的？”

“我曾是一个冒险者。我和阿波罗一样喜欢冒险，我喜欢去寻找宝贝和乐趣，但我没有他的幸运，他是众神之父的嫡孙，注定高贵优雅。”他叹气：“但是，在我的眼里，他就像个傻瓜，不懂得珍惜自己的权势，只会浪费父神给予他的一切荣耀。在他看来，父神是偏袒哈迪斯的，所以他嫉妒哈迪斯，恨不能取而代之。这个孩子真是蠢透了，我甚至怀疑他根本没有资格当一位神只。我曾劝他离开阿瑞斯，但他却固执地不肯，我只好跟随他来到了奥林匹斯。我以为我会帮助他，让他能够得到神只的庇护。”他笑了笑，脸上却浮现出悲哀的神色：“我错了，阿波罗，我的确是个愚蠢的小孩子，我忘记了我是他的伴侣。”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吃惊地看着他，没料到阿波罗还有这种身世。

“当然，我骗谁都不敢骗您啊，陛下。”

我沉吟半晌，然后问：“阿波罗，我问你一句，你觉得哈迪斯是否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阿波罗毫不迟疑地说：“当然，哈迪斯不仅勇猛善战，还是一位值得敬佩的英雄，正因为如此，我才愿意辅佐他，帮助他，让他早日成为一位合格的国王。而且，在我看来，哈迪斯是一位值得托付的王，他忠诚、仁慈、宽容，对于自己的臣民向来谦恭有礼。”

“那么你呢？你觉得宙斯值得托付吗？”

阿波罗皱眉思考片刻，抬眸对我说：“宙斯是一位非常骄傲的神，他是一位有野心、有抱负的神，而且非常贪婪，他不甘屈居人下，他总想统治诸神，他不仅拥有强大的力量和美丽的妻子，还拥有无穷的财富，而他最大的弱点，就是自私。他太爱自己，他把他的儿女看作是工具，而我则是他的奴隶。我不理解，我不理解为什么宙斯不愿意将他的神职传授给阿波罗和赫拉，而将神职传给其他神明，他是一名父亲啊，即使他不愿意，但他也必须遵守承诺，这并不算违反了誓言吧？”

我沉默地凝视着他，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阵酸楚的情绪。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知所措，我该怎么告诉他这件事？

赫菲斯托斯似乎察觉了我的异状，急忙询问：“怎么了，陛下？”

我低声说：“哈迪斯……哈迪斯死了，他死在了一场灾难之中。”

赫菲斯托斯愣住了，良久他才喃喃道：“哈迪斯，死了？”他突然站起来，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步。我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这或许并不奇怪，因为这是我们所预料之内的结果。”

他停住脚步，转身看着我：“陛下，您的意思是？”

“哈迪斯的陨落是一个意外，但并不是一个巧合，我认为应该有两条线索可以查证。”

阿波罗急切追问：“请说。”

“哈迪斯和阿瑞斯争斗的原因很可能是为了抢夺一块龙骨，但据我所知，这块龙骨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所以哈迪斯和阿瑞斯之间的矛盾就此激化。但从我的角度来说，这次争斗是哈迪斯引起的，他杀害了宙斯的第二个儿子。”我看着阿波罗说：“这是一场意外的冲突，也是一件坏事。如果我们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那么宙斯和阿瑞斯将会爆发更加残酷的战争——我不相信宙斯会允许自己的继承人死亡。”

阿波罗的表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他抓紧拳头，语气严肃地说：“这的确很危险，我需要先通知阿尔忒弥斯，让她做好防范。”他看了看我，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他才缓慢地说道，“陛下，我听说您最近和一位凡人走得比较近，那人是谁？他能给您带来帮助吗？”

“不，那不叫‘近’，只能算朋友，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比朋友稍微亲密一点。”我摇头说道。

阿波罗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他犹豫了一下，又问，“我可以问您，那位朋友的名字吗？”

“……不行。”

阿波罗苦恼地挠了挠头：“陛下，我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我点头答应了，“你尽管说。”

“我希望您能帮我照顾一下莉亚德琳公主。”

“为什么？”我诧异地问，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他要求我放走莉亚德琳，毕竟我和莉亚德琳是同盟，我没道理拒绝这个请求。

“虽然您是哈迪斯的母亲，也是阿尔忒弥斯的姐姐。但您毕竟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希望您能够留在这里帮助我们，保护莉亚德琳公主，不要让她再受伤害。”

阿波罗说完，满含期待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叹了口气，“既然是你的恳求，我当然没办法拒绝，但是我有三个条件。首先你要保证，在阿尔忒弥斯嫁给阿波罗以前，莉亚德琳绝不能出任何事。”

阿波罗立刻答道：“这一点我当然能够保证，请您相信阿波罗的决心。”

“那么第二点，我不会插手你们的家务事，你们的婚姻和感情，由你们两个自己选择。”

“这一点我当然明白。”

“至于第三点……”我沉吟着，看着阿波罗。

“请吩咐，我一定全部做到。”他郑重其事地说。

我盯着他，认真地问：“假设，假设……你和莉亚德琳公主结婚后，她会幸福快乐吗？”

阿波罗笑了起来：“当然！我会像我父亲宠爱我母亲一样，对她百般呵护，疼爱她，爱怜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我甚至会竭尽全力给予她最好的生活环境。”他说得铿锵有力，眼中充满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