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言易没有说话，这也是他一直纠结犹豫之事。

纵使纪家再强大，沫宝也终究要独立去面对一些事情，家里人并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在沫宝身边。

他家小妹往后也会遇到许多人、经历许多事。

他该将小妹养得天真单纯，还是该教小妹识得人心？

沫宝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大声道：“不是的，叔叔，你没有教错。齐燃哥哥很好，他是一个好人，这辈子做了很多很多好事！下辈子他会投胎到一个很好的家庭，会一辈子幸福快乐的。”

这番话经一个孩童口中讲出，有几分稚气。

却给了齐燃父母莫大的安慰。

齐母眼底有些期翼，“真的吗？”

沫宝认真点头，“是的呀！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叭！齐燃哥哥去到地府，地府里的警察叔叔会知道齐燃哥哥做了很多好事，会对他很好的！至于那个害死齐燃哥哥的坏蛋，就算以后去到地府，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小脸认真，眼睛里亮晶晶的，齐母莫名地被这个小姑娘治愈到了。

齐母点了点头，“阿姨相信你。”

沫宝的这番话，给了她莫大的慰藉。

和齐家父母告别时，齐燃用自己虚无的躯体拥抱了父母，低声道：“爸爸妈妈，再见。希望下辈子，我还能做你们的儿子。”

在齐燃拥抱他们的那一瞬间，齐家父母对视了一眼，“我好像听见了小燃的声音……”

纪言易微笑，这大抵就是血缘感应吧。

*

袁劲文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

狱警将纪言易和沫宝带过去后，就应他们的要求离开了。

四周无人，袁劲文穿着囚服，抬起头，脸颊消瘦，“你们是谁？”

沫宝撇了撇嘴，满脸怒气，“哼，我们带齐燃哥哥来见你！他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袁劲文一愣，然后像看疯子一样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你在说什么屁话？！带齐燃来见我？带齐燃的尸体来见我吗？哈哈哈哈！”

“带他的鬼魂来见你。”沫宝慢慢道。

在幽静昏暗的牢房里，显得有一丝诡异。

没等袁劲文破口大骂，沫宝掏出一张符纸，往他眼前一抹，齐燃幽幽地出现在他面前。

袁劲文的表情瞬间僵硬，而后变得十分精彩——先是不可置信，再是惊恐，最后是嫉妒和恨意。

齐燃表情平静，问道：“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到底……为什么？”

袁劲文大笑，“朋友？去你吗的朋友！齐燃，你问问自己，你有真心把我当过朋友吗？你不过是把我当做一条狗，一条需要你施舍才能活下去的烂狗！”

齐燃沉痛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袁劲文：“你家境优越，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成绩好，老师和同学都喜欢你。你长得帅，成天都有女生给你送情书。你帮我、施舍我，不过就是做做样子，想在大家面前展现出你齐少爷是个多么善良、多么热心的人啊！”

“凭什么？凭什么我天生就低你一等？凭什么你能上一流的大学，毕业后也能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

齐燃不可置信地连连摇头，“高中的时候，我说过可以帮你补习功课，只要你稍微努力一下，最不济也能上个大专，学一门技术。是你自己说，你不喜欢读书，不喜欢学习，让我不要勉强你。到头来，你怪我？”

袁劲文冷笑，“就算是我自己没努力，可是，我托你给我找一份工作，你呢？你就让我去干快递员？你分明就是看不起我！”

齐燃气笑了，“你以为我人脉有多广，你想做什么工作就可以给你找到什么工作？”

“借口！都是你的借口！”袁劲文疯狂大喊，“你就是看不起我！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杀你的！”

齐燃默默地看着被关在牢狱里的袁劲文，忽然觉得面前的人好陌生。他完全没有想到，袁劲文一直以来是这样看他的。

他把袁劲文当朋友，袁劲文却对他满肚子怨气……

就在此时，一直闷不吭声的沫宝说道：“是你自己的错，跟齐燃哥哥无关。是你内心阴暗，所以看什么都是坏的、是不好的。”

“你嫉妒齐燃哥哥能上一流的大学，可这都是齐燃哥哥自己努力换来的呀！你自己不好好学习，怪谁呢？”

“你嫉妒齐燃哥哥家庭条件好，可你也能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呀！而且齐燃哥哥一直都很帮助你。”

“齐燃哥哥受欢迎，是因为他是一个好人，他真心对待自己的朋友。你不受欢迎，是因为你是个坏人，别人对你好你也不会感恩。”

“如果说，齐燃哥哥真的做错了什么。那他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帮助你这条会咬人的蛇。”

最后，沫宝冷着小脸，说道：“不过，你会有报应的，死后也难逃罪罚。”

袁劲文一愣，然后抬手捂住耳朵，背过身去，不再看齐燃他们，只道：“我没有错，是齐燃逼我的。”

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

真是没救了。

沫宝摇了摇头，然后抬手，在他身上刻下一枚印记。

确保他死后会被困在地府，服百年苦役，偿还齐燃哥哥的性命。

离开前，齐燃淡淡道：“不管你信不信，从前，我是真心把你当做朋友。若我能未卜先知，知道你会害我至此，在遇到那个饿的奄奄一息的你时，我定不会多看你一眼，任你饿死在那个脏污的角落里。”

他自幼被教导要做一个好人，但他绝不是一个圣人。

回程路上，齐燃看着窗外，蓝天白云，天气甚好。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去后，我是不是就要去投胎了？”

沫宝点头，小奶音软绵绵的，“嗯呐！齐燃哥哥，你下辈子一定能投个好胎！”

因为好人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