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里的货太多了。”李子园放下账册，对姚掌柜说道，“去年我和你东家说过的，市场有限。”

姚掌柜赶忙解释道：“李首领您误会了，东家们准备的这些货物并非都要运去日本的，他们的意思是您可以在这里选一些紧俏货来代售。”

“那行，我就挑一些。”李子园接过姚掌柜递来的毛笔，在后面写上了自己要的货物。来这里两年多，李子园也有练习过毛笔字，但兴许是天赋不足，他虽然写得不丑，但绝对离好看差得远。

磨磨蹭蹭老半天，李子园总算写完了。他放下笔，道：“好了，就这些。”

姚掌柜拿起账册仔细翻看起来，一会儿后，他抬起了头，问道：“李首领什么时候来提货？”

李子园对他这样平静有点惊讶，毕竟自己直接砍了一半的份额。他说：“现在就可以。我这次过来时间也挺赶的，越快越好。”

“那我现在就去安排～”姚掌柜就要开启工作状态。

李子园挥手拦住了他，道：“不急这一会儿，我问你个事儿。”

姚掌柜刚要转过去的身子又挪了回来，45°弯腰狗腿状，道：“您说。”

李子园：“你们干支坊先前卖出多少货了？”

“这...”姚掌柜作势要拒绝，但是突然又想到自己这边来了多少货他都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说出，“各类货物市价3万5千余两。”

“嗯，我知道了，你去安排吧，直接送码头上，我会安排人对接的。”李子园点点头，自己也起身准备撤离。这么大的量，哪怕被抽了十分之一，一样能让他们这些商家获利大几千两，恐怕这也是他们敢于拿出如此多货物让自己联营的原因吧，自己已经展现了实力！

突然，李子园想到了另一茬，这批货已经在他们啸月港的仓库中了，那岂不是说税已经收过了？这部分可是之前自己的「风险保管费」哇！李子园狂拍大腿——老丈人，你坑我钱！

正如李子园之前说的，他时间有点赶。事实上，他每次都赶，好像就没有什么时候得空能多停些时日。要是台风天也能出海就好了，那样也不会怕冬季的那丢丢风浪，一年12个月时时畅通，两年就把北望岛塞上几十万移民。嘿！都是在想屁吃。

仍然留下5000两作为啸月港的预备开支，李子园的7船编队在三月十七一早离开了啸月港，朝着南麂岛行去。

三月十八晌午，船队就要抵达南麂岛了，李子园正在三文鱼01号船上YY着等下老丈人会请自己吃什么大餐，前方的海带号突然传来旗语：“「发现」「三」「靠近」。”

李子园感到好奇，之前也碰到几波船只，都没见谁打旗语警示来着。他走到船艉楼举目朝前望去，只见远处三艘船正向着南麂岛靠近，目测是想去港湾里停一停。

本来这也没什么，毕竟在航道上，常有船只往来再寻常不过，但这次不同。区别在于后面的那艘大船，它太高大了。不仅是船体如楼，巨大的桅杆和风帆也格外显眼，如果加上帆布上巨大的十字，那就更加醒目了——葡萄牙人！

李子园震惊了，他可没想过要在海上与葡萄牙人遭遇，这一不小心就要擦枪走火了。正常的步骤不应该是大明海商作中间人，联络妥当后再把葡萄牙人引来么。

没时间发呆，李子园大声下令道：“传令三文鱼级做好战斗准备，其他船只撤到后面来！”

“东家！那是敌船吗？”马凤先匆匆跑来询问。

“那是我之前说过的西夷，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敌是友也未可知，先谨慎行事。”李子园连忙解释。

“明白了。”马凤先应了一声，随机又匆匆而去。

李子园默默地看着船员们忙碌，过了一会儿，又看向那艘应该是卡拉克帆船的葡萄牙船只。很显然，那艘船上的人早早就发现了李子园的船队，且因为船队的举动也紧张起来，原本准备转入港湾的动作停止了。它又缓缓升起了一面本已降下的帆，整个船也向着远离南麂岛的方向行驶。

“麻烦了！”李子园暗道，自己的举动让对方感受到了敌意。早知道就保持队形缓慢行驶了，等它进了港湾，自己在后面一堵，管它想干嘛，还不是被自己揉捏？经验不足哇！

“保持距离，让他们跟随。”李子园对身旁的传令兵道。

随着命令的传达，整个船队又起了变化，从与卡拉克帆船相向而行变成了绕着它向侧面滑步——简称绕着走。

李子园的船队位置其实挺糟糕，这是由他们的行驶方向决定的。好在发现早，双方初始距离足够远，在船队侧向西偏南方向行驶一段后，卡拉克帆船停止了靠近，就目送着李子园的船队渐渐南下。

看来葡萄牙人也不想跟自己起冲突啊！不然以他们所处的上风位置，一个突击就打到自己面前了。李子园微微松了口气，但却并未放松警惕，毕竟双方目前都还在戒备状态呢！

不过恐怕李子园不能如他们所愿了，你卡拉克船就堵在咱的家门口，咱肯定不能再往南去不知道哪里躲着吧？

“转向正南，然后绕到上风处！”李子园嘿嘿一笑，下了新的命令。

很快，葡萄牙人发现不对劲了。这支“明人”船队居然没有远去，反而跑到了上风处降半帆缓慢游弋起来。如此一来他们就坐蜡了。别问为什么在东亚横行无忌的葡萄牙人为何会这么紧张，没看到当先的三艘船已经打开火炮甲板的炮门吗？而且这三艘船虽不及他们的船（约莫五六百吨的排水量）大，但比之前他们遇到的船都大了几号，样式也与普通的中式帆船有些不同。葡萄牙人前几年在大明沿海都被揍两轮了，哪能不长点记性！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与卡拉克船同行的一艘中式帆船转向朝自己这边驶来。这是来谈判的吗？李子园满脑子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