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们乌央乌央化妆去了，排出的队伍足足绕营地两圈，叽叽喳喳乱七八糟，手机照相和快门声络绎不绝，夹杂着‘卧槽’、‘卧槽’之声。

场面宏大，十分壮观以及超级吵。

“啊，吵死了。”岳蓝杉捂着耳朵坐在帐篷前看着眼前乌央乌央的大学生，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他是喜欢瞎折腾，但是一旦有人比他折腾得还疯，他就蔫了。

看着眼前青春洋溢的孩子们，祖国的花骨朵儿，一边开放一边发出爆炸声，简直让人……喜忧参半。

“年轻啊……青春啊……真好啊……”

“哥哥你也很年轻。”习洋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出现，吓得岳蓝杉一个哆嗦。

转头一看，习洋穿了一套干干净净白条加浅蓝色T恤，米色休闲裤，栗色的卷发柔柔软软，正对着他微笑。

这孩子气质就是干净。

……我为啥要夸他？

孩子气质干净思想可是不太妥啊！

昨晚上的事他现在还尴尬呢，这小子竟然和没事人似的，不知道恋爱谈了多少个了。

岳蓝杉往边上挪了挪，准备不理这孩子。

习洋却很会主动找话题：“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岳蓝杉想，正经说话那就可以回应：“我在想，我们偷来的那个化妆箱，撑不撑得起这么多人。

*

乔霍看着营地里的队伍排那么老长，也是不适应，喊陈文俊来：“你也不管管？难道不能多分几队吗？这些人画完了天都黑了。”

陈文俊说：“我们只有一个化妆箱，造型师是周默然。”

乔霍：“……你开什么玩笑，你们没有带妆造团队来？”

陈文俊无辜的小眼一眨巴：“霍总，我们除了拍摄团队，什么都没带呀，衣服都是大家自带的，之前不是你不让给钱么。”

乔霍：“……我那是跟他赌气，后来我不是打过招呼了吗？只要你们要，都会配合的。”

“那霍总，有没有可能是，人家要的时候你不给，你给的时候人家不要了？”

乔霍：……

陈文俊见乔霍不吭声了，十分不安地搓搓手，偷偷看乔霍。

乔霍看他这个装无辜的样子，和岳蓝杉同出一辙，忍不住戳他脑门子：“装什么装？装害怕？这么怕我怎么什么都敢说？！”

陈文俊：呜呜呜不敢反抗。

乔霍戳消气了问他：“以后不说扎心窝子的话，行吗？”

“不太行……”

“滚！把妆造团队都叫来，缺什么喊什么，钱我出！”

乔霍一脚踹陈文俊屁股上，回屋就开始EMO。

岳蓝杉和他生分成这个样子了？他说不给他就不用？那高中时自己攒钱买了个二手的PS2，岳蓝杉找他要，他还说不给呢。

最后岳蓝杉大半夜钻他床上偷偷玩，他不也装睡没拆穿吗？

现在这是干嘛？

乔霍焦躁得在帐篷里来回踱步，总觉得心里不安。

旁边的宁清阴阳怪气：“呦，怎么着？着急啦？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乔霍瞄了宁清一眼：“你平日里就这么对合伙人？难怪国外混不下去。”

宁清噎了一下。

“如果在恋爱，你这么作，无可厚非，但如果你跟投资合伙人，也这么说话，怕是混不了半年就可以回国外待着了。”

说到回国外，宁清的脸色有一瞬间带了丝恐惧，但是很快，他又笑道：“有把柄的合伙人，有没有多一点的发言权呢？”

“有。”

“呵。”

“有个屁。”

“……”

“想要多的资源，细节上就别多事，你想找金主，我给你找，你想要资源，我也给你挑，但是别再碰他。”

宁清自以为已经豁出去了，但还是被乔霍冰冷又带了威胁感的话冷得瑟缩了一下。

宁清停止了聒噪，乔霍心里却还是烦躁不已。

他打电话让小孙简单理了一下今年乔蓝的大额流水，小孙过了一会儿打电话过来。

“霍总，乔蓝今年上半年的流水有四个月出账，没什么特别的，所有项目收支正常，岳总综艺节目的支出是0，收入也是0，唯一的支出是他的工资。”

“嗯。”还好，一切都正常……

乔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但就听小孙说：“可是霍总，今年的账面正常，前几年的不正常的。”

“什么意思？”

“先说一下，去年公司做了两个电视剧项目和一个大型的综艺，两个网剧，除了其中一个电视剧项目是您来负责的，其余的都是岳总来做，几个项目应该给岳总的提成有八十六万，去年的年终分红是二十万，岳总都没有拿走，又投回公司流水去了。”

“这些钱是《过上梦想生活》的启动资金。”

“前年也大致如此，大前年岳总倒是拿走了分红和一部分提成，说是要买房子，但之后的十个月工资他没领走。”

“……这些钱是怎么算进总账的？”为什么他整理年终流水的时候，没有发现异样？

“啊，他怕我们麻烦，每次这些钱都会作为新项目的前期启动资金，不会往已经成熟的项目里添加的，这些账也都是岳总亲自理的。”

“多久了？”

“从乔蓝建立开始吧，岳总好像就没拿什么钱给自己，霍总，这些岳总没跟你说过吗？我还以为是你们为了公司发展商量好的。”

“……没有。”

“还有就是乔蓝刚建立一年多的时候，出现了资金断裂，差点办不下去，岳总掏了两百多万填进去了也无济于事，他就自己下场直播，还拿了废弃游乐场的改建工程，在那里做了节目。”

“最后节目进账加上改建的工程款，还有岳总的两百万多万，让乔蓝起死回生了，后来这些钱他也没拿回去，就说用在公司里挺好，不能再出现资金链断裂的情况了。”

乔霍胸口猛地一滞。

岳蓝杉真的没有说过。

一次都没说过。

他记得乔蓝刚刚建立不久，就赶上了七夕情人节，乔霍给员工们放了半天的假，把加班的岳蓝杉拉出了办公室，说要请他吃饭。

乔霍记得岳蓝杉喜欢吃进口大龙虾，喜欢昂贵的海鲜，就直接带他去了海鲜餐厅，时候让他随便点。

岳蓝杉很开心地说好啊，我都饿了，但是最后只点了一份海鲜焗饭，最便宜的那种。

“不是喜欢吃龙虾吗？”

“嗯，可是我太饿了，龙虾吃不饱。”

那个时候，乔霍记得，岳蓝杉看起来越发清瘦，衬衫领口里，锁骨清晰可见，五官越发地显眼，褪去了婴儿肥的脸颊，下颚线条分明。

他总是清澈明亮的一双眸子带了一点忧郁，有时候会盯着餐厅的一个角落发呆，被乔霍喊得醒过神来之后，就会恢复正常，笑得没心没肺的。

那个时候，岳蓝杉其实是有一点点不对劲儿的。

现在他能够回忆起来。

但是为什么当时却毫无察觉呢？

岳蓝杉为什么不说？

他记得两人吃完饭，他先去结了账，岳蓝杉再去结时有些失望，但好像也松了一口气似的。

他说：“情人节，我应该请你的。”

乔霍觉得好笑；“谁请不都一样，我们还分什么你我？”

两人吃完饭一起散步消食，七夕节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树上装饰着五彩斑斓的姻缘签，街边小贩们手里拎着爱情锁高声叫卖，情侣们手挽手，互相看着彼此，眼里都是爱意。

与两人擦身而过的一对情侣笑了说了几句话，男孩揽着女孩的腰，低头吻了过去。

岳蓝杉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乔霍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变远，轻轻地喊了一声：“岳蓝杉？”

岳蓝杉在那色调温暖的路灯下回头，好看的眼睛带了一丝紧张，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乔霍说：“要不要拉手？”

岳蓝杉低声说好。

修长漂亮的手指放在了乔霍的手心里，乔霍轻轻握住，感觉岳蓝杉手指冰冷，全是黏腻的汗液。

“不舒服？”

岳蓝杉摇头，只低头和他拉着手走。

走了一段，岳蓝杉站住了，他轻轻说：“乔霍，我……”

“嗯？”

乔霍低下头来，正迎上岳蓝杉抬头看向他的双眸，两人都是一愣。

身边一群男男女女吵闹着从他们身边穿过，他们中间站着一对羞涩的小情侣，被他们起哄道：“亲一个，亲一个！七夕节表白，肯定要亲一个！”

乔霍没说话，只觉得手里岳蓝杉的手指越发冰冷。

“乔霍……”

他又说。

岳蓝杉从来都大大咧咧，从未瞻前顾后，难以启齿过。

乔霍就垂眸等着他说，在岳蓝杉开口的瞬间，乔霍的电话响了，是公司打来的，乔霍直接挂断了。

那阵子公司遇到了一些麻烦，但是他不想让岳蓝杉知道，尤其是这样的日子里。

岳蓝杉问：“为什么不接？”

“没事，你刚才要说什么？”乔霍岔开话题。

岳蓝杉看了乔霍一会儿，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你牙上有菜。”

乔霍：“哈？”

最后乔霍也没发现自己牙上有什么菜，但两人嘻嘻哈哈的也就过去了，岳蓝杉就爱这么捉弄人。

现在想想，那时候，岳蓝杉想说什么？

想说乔蓝我快撑不住了？还是想说……什么？

他当时为什么就不能问一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