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所。

“这个就是郭成的室友，他叫邹祺瑞。”警察说道，“别看这小子文文弱弱的，当时可是捅了郭成三十几刀，刀刀致命。”

虽然不知道特情局的人怎么想起管这宗案件，但此案有颇多疑点，若是能帮他们破案，何乐而不为呢？

桌子上摆满了物证和案件的档案册，有他伤人的凶器、血衣、郭成和邹祺瑞的手机。

为了提取验证指纹，这些东西大多都是用塑料袋包装好的。

不过，因为需要查看他们手机上的信息，邹祺瑞和郭成的手机并没有封起来。

楚遥拿起邹祺瑞的手机，他的聊天记录是每天都清空的，所以上面只保留了四条的信息。

除了给家长发送的两条，有一条是发给郭成的，说他马上就会回宿舍。

另一条是发给一个叫“翔哥”的人，“明天确定是哪条线了吗？早班还是晚班？”

邹祺瑞一直低着头，像是要将地板盯出个洞来，他从被带进审讯室后，什么话都不说。

正如警察所说，他很瘦弱，不是很高，可能都没有一米七，脸上夹着一副歪歪斜斜的眼镜，其中一枚镜片已经碎了一大半了。

“你叫邹祺瑞，对吧？”凌风翻了一下他的档案册，“你平时和郭成的关系怎么样？”

“就室友之间的关系。”邹祺瑞声若蚊蝇。

“室友之间的关系？”凌风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都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室友，会突然把人家砍成重伤？”

邹祺瑞抠着自己的指甲，说道：“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之前的确向警方交代过，他向郭成借钱，郭成没有答应他，说要看看他表现。

他给郭成又是端茶，又是倒水，作业也都帮郭成做完了。

但郭成最后反悔了，说自己生活费也花光了，没钱借给他。

邹祺瑞一时恼怒，拿起桌子上用来切水果的水果刀，对着郭成的腹部捅了七八刀，又向他的头部、肩部、双手陆续劈刺了数刀。

当时，宿舍只有他们两个人，等到邹祺瑞恢复清醒以后，他吓坏了，怕出人命，所以报了警。

但根据警方的调查，他的口供中存在多处错误，但邹祺瑞拒不交代事实，审讯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凌风又问道：“你借了那么多钱，都是拿去干什么了？”

邹祺瑞的答案更简单了，他惜字如金地吐出了一个字，“赌。”

“是你赌，还是你和郭成都在赌？”楚遥慢悠悠地问道。

邹祺瑞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头，良久以后，他说道：“是我赌，你们可以去查我的账号信息。”

“你不会以为警方没有查过吧？”楚遥拿起档案，煞有介事地说道，“4月21日，你的账号登录某澳门皇家APP，进行了三场德州扑克，时长四十五分钟，但你本人却在展览馆剧场担任保安，中间不可能有那么多休息的时间。”

“5月5日，你的账号在线，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炸金花，而你本人国贸大酒店兼职。”

“就说案发前一天吧，你应聘了地铁安检员的早班，为期三天，但你的账号累积在线时长三个小时。请问，在上下班高峰期的6号线，你怎么可能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来玩手机？”

邹祺瑞猛地站起身，他想要凑到桌子前，看看档案上是不是真的把他调查得一清二楚。

但他失败了，破碎的眼镜根本无法为他提供清楚的视野。

即便是再努力，他也看不清档案上的任何一行字。

当然，楚遥也知道他什么都看不见，才会用档案上没有的记录来诈他。

最近的凶杀案很多，警方只能从急、从凶，先将精力放在抓捕在逃嫌疑犯上。

而郭成被砍这件案子，邹祺瑞已经被抓住了，又不会逃跑，便将对他的调查暂时延后了。

故而，警方并不知道邹祺瑞的网赌时间和他本人的空闲时间对不上。

楚遥又将档案翻到了后一页，说道：“不过，3月2日、3月4日、3月6日，这几天应该是你自己上号玩的吧？第一天就输了五万，后面你不敢赌了，每个APP只敢玩一次。”

她推测道：“之后就是郭成用你的账号，赢的钱，他会直接转入自己的账号，输的便让你去还。按照你在大学第一年的表现，可不太像是会赚快钱的人。老师和同学们也说你平时很节省，胆子也很小。”

“没猜错的话，这几个app都是郭成让你下的，也是他诱惑你开始网赌的。”

“你说你向郭成借钱，其实不然，郭成在你室友里条件并不算好，还经常向其他人借钱。”

“明知道他没有钱，你怎么可能再向他借？所以，你不是借钱，而是在求他不要在赌了，你已经还不上那么多赌资了。”

“但你为什么会任由郭成操控呢？他手上到底有你的什么把柄？”

楚遥每说一句，邹祺瑞的头就更低三分，到最后，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头直接埋入地里。

“别说了……别说了……”他苦苦哀求道，“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要是被郭成知道，我……”

凌风开口打断了他，“郭成已经死了。他什么都不会知道，你放心地说吧。”

“死了？”

邹祺瑞抬起头，一刹那，他脸上的痛苦与挣扎一扫而空，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他真的死了？真的？没想到啊没想到，那个传言居然是真的……”他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开始抽着疼，仍然无法抑制。

凌风警惕地问道：“什么传言？你详细说说。”

邹祺瑞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的情绪瞬间恢复了平静，“没什么。既然郭成死了，我就更没什么好交代的了，你们给我判死刑、无期，我都无所谓，随你们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