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几息，崇玺迅速衰老。

不多时，他白发苍苍，皮肤起皱，最后一脸灰败的趴在地上，对宋九歌微微颤颤伸手。

“还……还给我……”

这一刻，他是真心实意的后悔。

他不该贪的。

原本老老实实经过三世历练，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他却不甘心。

想要佳人在侧，想要凌驾于他人之上。

他以为自己能成功，没成想最后功亏一篑，什么都没有得到。

天际，九州已经被吞噬的只剩这一小块地方，用不了多久，就连最后这一点土地也要被碾成粉末。

自此，九州将彻底毁灭。

崇玺自嘲扯了扯嘴角，认命般的躺下，他握住纵月冰冷的手。

师妹，我们这般也算是死同穴了吧？

他闭上眼，一滴泪悄然滴落。

下一刻，崇玺连同纵月一起被吞噬，变成一捧被风吹散的粉末。

“师姐。”沈祤叫住她。

宋九歌回首，“何事？”

顶着祂淡漠，压迫感却极强的视线，沈祤努力挺直脊背：“能不能救一救九州？”

“世间万物皆有其命运，吾等不可随意干涉。”

“可是。”沈祤忍不住提高音调，“可是九州……原本不该落到如此下场。”

本来按照安排，崇玺在九州完成历练，再次飞升上界后，便会成为新的小世界天道。

而九州也因为帮助其完成历练，会获得相应奖励，比如多一条龙脉，使九州灵力更加浓郁。

然而事情与计划背道而驰。

崇玺没有完成历练，九州被他弄的一团糟，甚至造成天道崩塌的局面，即将消失。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宋九歌仍旧不为所动，“你也不过是一个来历练的分身，如今九州被灭，你只管回上界就是。”

“师姐，你忘了吗？”沈祤目光灼灼，“九州上的人固然有坏人，可也有好人，他们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你当真忍心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师姐，你……”

“我不是你的师姐。”宋九歌打断他。

“你是。”沈祤斩钉截铁，“就算不是全部，至少有一部分是。”

“师姐，你不记得应焦了吗？那魏小壶和墨渊呢？还有江潮生、柳怀夕，曾经和你并肩作战的洪如玉，你竭力保护的杨西云，差点和你成婚的顾曌，谢肆元……以及我。”

沈祤指向自己，“我们曾在九州经历了那么多，若它就这么毁灭了，那这一切都只能成为苍白的记忆。”

“我承认我确实有些私心，但师姐，崇玺犯下的错，不该由其他人承担后果。”

“所以，你能否救救九州？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宋九歌眼神淡漠，淡漠到让沈祤心头翻滚的血逐渐变冷。

他暗暗自嘲轻笑。

他怎么忘了上界的神最是冷漠无情，他们只按天规办事，不会网开一面，更不会感情用事。

沈祤有些失望的垂下头，刚好错过了宋九歌眸中一闪而过的金光。

金光划过，浑身散发着冷淡气息的祂好似融化的坚冰。

这一秒后，祂不再是单单只是祂。

“好。”她启唇，“我答应你。”

沈祤一愣，猛地抬头看向她。

宋九歌嘴角轻扬，手腕一扬，吞噬一切的天穹总算停了下来。

祂从胸口取出一朵七彩萦绕的青莲，轻轻往上一抛。

青莲瞬间变大，撑开了一方天地。

原本被吞噬殆尽，只剩不到二十平的天地顷刻间飞快展开。

宋九歌接连打出数十道真言咒，手指一捻，召出如意金箍棒，架在天地间，默念一声变，金箍棒不断长长长粗，将低垂的天穹硬生生撑高撑远。

不消多时，树林重新茂盛，干涸的河床有清澈河水流淌，小兔子从灌木丛中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啃食树叶……

万物苏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模样，浑然瞧不出在一刻钟前，这一方世界即将毁灭。

一声悠长鸟啼惊醒了发呆的沈祤。

他抬眸，一只半黑半红的凤凰翱翔天际，它目标明确，很快飞近了宋九歌，绕着她盘旋，不肯离去。

宋九歌伸手，想摸一摸它，还没碰到它，就被一声怒吼打断。

不远处，一条应龙跌跌撞撞飞来，一把撞开凤凰，龙眸睁圆，气鼓鼓的看着宋九歌，好似很生气的模样。

但身后疯狂摇摆的尾巴出卖了他内心真实情绪。

宋九歌心中一软，抚了抚龙首。

这些人当中，最受苦的就是应焦了。

应焦得了安抚，嘴角翘老高。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死了又活了，但能活，能见到宋九歌，就是一件极开心的事。

……

越来越多的人死而复生，他们一脸不解的坐起身，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很是茫然。

他们不是被大阵吸成干尸了吗？

他们互相询问，一起疑惑，直到看到撑起天穹的如意金箍棒。

不约而同的，他们朝着如意金箍棒的方向寻去。

淌过河流，穿过树林，总算走到了目的地。

半空中，一道不算陌生的身影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鲁长老揉了揉眼：“这……这不是宋九歌吗？”

“可她的左眼不是坏了吗？”

“而且，我竟然看不透她的修为。”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灵气浓郁了不少。”

“九州的劫难过去了是吗？”

“是上天垂怜？”

“想什么呢！”应焦不悦哼着鼻子，“上天才不会垂怜，是九歌垂怜。”

魏小壶满脸骄傲：“是姐姐救了九州，救了我们！”

“这怎么可能，那样的情况，宋九歌她……”

“姐姐是上界的天尊，当然可以！”

上界天尊！

众人哗然。

九州只是下界的一方普通小世界，大多数的修士都在为突破渡劫期努力，以求能晋升仙人境，获得登天阶去往上界的机会。

而天尊，是比仙人境还要高的境界，他们仅仅有所耳闻，更别说见过了。

宋九歌微微敛了笑，不咸不淡的撇了众人一眼。

漫不经心的目光却好似瞧进众人心中。

众人心头一震，两股不自觉有些战战。

不知是谁先跪下，嗓音颤抖着，十分崇敬的道：“拜见天尊。”

这就好似病毒一样，在极快的时间内蔓延，人们一个个跪拜，所有零碎的声音最后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呼喊。

——“拜见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