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瑶僵住，是怪物救了她？！

怪物真的把她刚才说的话听进去了？

她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时瑶努力回想。

而旁边的少年则是微笑着，主动介绍起自己的名字。

“我叫祝衍，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他一本正经地说。

时瑶愣了下，思路突然被打断，有点没反应过来。

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一脸认真地说自己善良。

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祝衍微愣，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笑得这么开心，却还是温声询问她的名字。

问话方式跟小孩儿交朋友一样。

他实在太和善，又有点呆萌。

时瑶告诉了他。

然后她发现，少年一直在看她。

看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往下，脖子，锁骨……就像是一个天真好奇的孩子。

只是再往下看，就不礼貌了。

时瑶不自在地咳嗽了声，转身观察起四周。

周围的寺庙确实变得崭新，还有香火在燃烧。

她知道这是在做梦。

得找到让自己醒过来的办法。

少年也没再说话，安静倚靠着供台，拿起供台上的一个苹果，慢条斯理吃起来。

眼睛却一直在盯着时瑶看。

她走到哪，他的目光就追到哪，好奇她的一举一动。

过了会儿。

“你为什么不怕我？”祝衍忽然敲了敲供台，问。

时瑶此时正好钻到供台下面，想着这里是不是梦境出口，找的正认真，头顶上的木板突然响起声音，吓了她一激灵，还磕到了头。

她痛嘶一声，撩开供台的桌布，就对上一双温和澄澈的眼眸。

罪魁祸首半蹲在供台前，支着下巴，微笑着等她的答案。

谢天谢地，如果少年长得像供台上面的怪物一样可怕，突然撩开桌布就看到他的脸。

时瑶真觉得自己会被吓晕过去。

“怕你？”她捂着磕痛的额头，眼里泛着生理水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你长得太好看，吓不着人。”

祝衍被这么一瞪，呆愣了下，之后笑得更温善了。

时瑶从供台下面出来后，又在庙里晃荡半天，仍旧没有找到离开这里的出口。

耳边时不时传来少年吃苹果时，发出的清脆声音。

时瑶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你吃的是贡品？”

“嗯，”他又咬了一口。

时瑶略显迟疑：“你吃了贡品，不怕这座庙的主人生气？”她抬头，悄悄看了眼少年身后，那座巨大的怪物石像。

之前的阴影让时瑶总觉得下一秒，石像就会裂开，蹦出来真正的怪物。

少年却毫不在意：“没事，我经常吃，一会儿再去摘几个放回来就好。”他又拿了一个，“你吃吗？”

……这么随意？

时瑶扯了扯嘴角，“谢谢，我不吃。”

庙里就那么大，走了几圈，还是出不去，时瑶干脆直接走出了庙宇。

祝衍也跟着她出来了。

看着站在阳光底下的少年，时瑶疑惑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伸手想要碰碰他的体温。

却被少年躲了过去，蓝色长衫被风吹起一角，他温声道：“你不能碰我。”

“为什么？”

“你会死。”

他随手从草丛里摘了朵花。

只见原本鲜艳的花在他手里迅速枯萎。

“就像这样。”

这极度诡异的画面，少年却已经习以为常，轻轻摊开手掌，干枯的花瓣便被风吹走了。

时瑶一愣，果断收回手，“你刚才吃的苹果怎么没事？”

他轻叹，“只有苹果可以。”

“……”

有点离谱。

时瑶真觉得这少年，根本不像她梦里能制造出来的。

她能不能出去，或许和他有关系。

“你知道我该怎么离开这里吗？”

时瑶扭头，却发现原本站在旁边的祝衍，不见了。

“祝衍？”

“在这。”

身后传来声音。

时瑶转身，才发现祝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庙门口的台阶上，晒起太阳，身上的湛蓝色在阳光下都变得暖洋洋。

见她看过来，他声音轻缓而和煦，“为什么要离开？”

时瑶走过去，自觉坐在离他远一点的地方，“我总不能一直在梦里。”

“还有，你是人还是鬼，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梦里？”

“是人，”他轻声说，“死了很久的人。”

风扬起他额前细碎的头发，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时瑶这才发现，他的脸在日光下，有种病态的白皙，不过并不影响他的美感，反而添了一丝空灵破碎。

时瑶心脏跳地快了些，死了很久的人，那不就是鬼吗？

她试探地问：“那……你来我梦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一个人无聊，想找人说说话。”祝衍垂眸，“已经很久没有和活人说过话了。”

明明是一张少年的脸，时瑶却听出了疲倦不堪的意味。

所以这梦真的是他搞的鬼。

不，他就是只鬼。

得知这只鬼的来意，且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时瑶胆子也大了，为了能把他哄好送走，很配合地和他坐一块儿聊起天来。

祝衍说自己在这庙里待了很久，久到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了，而且大概有十年没有见过活人。

他不能离开山庙，不过现在是在时瑶的梦里，他能四处走动。

昨天晚上时瑶去庙里的时候，他很虚弱，不能现身，不然一定出来和她打个招呼。

时瑶眉头一跳，可别，那时候大半夜，他要出来，她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冷静。

不过一番谈话下来，时瑶也对他有了了解，祝衍虽然是只鬼，性格却特别温柔，有时候又显得格外呆萌。

也可能因为清俊的长相，总是会让人忘记他是一只鬼。

见他无聊，时瑶索性就给他讲起了格林童话。

少年听得很认真，很入迷。

时瑶有种哄小孩的感觉，而且这个小孩还很好哄。

不哭不闹，但是她一停下来不讲了，他就会用那双清润的眼睛看着她，问：“然后呢？”

祝衍很喜欢听故事。

又或者，他是真的太无聊了。

一点有意思的事情，都能让他弯起眼睛，沉浸进去。

时瑶很难拒绝这样一双渴求故事的眼睛。

她又开始绘声绘色讲起来。

甚至有时候让故事更生动，还故意配上自己的独家小表情，再变换个声调。

少年的注意力完完全全被她调动着，时而皱眉，时而轻笑。

不知道讲了多久。

当夕阳落进庙里，少年的眼瞳也跟着映进橘色的碎星。

祝衍轻轻动了动脖子，歪头看她，似是感慨般的说，“时间变快了。”

时瑶也伸了个懒腰：“我是不是要醒了？”

“不是，”他微笑，声音平和，“是你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