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很野,只爱江山不宫斗
作者:扎小瓜 | 分类:古言 | 字数:4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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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请罪书
入夜。
无星无月。
洄水崖的峡湾静悄悄。
八艘镇海卫的船只停靠在岸边,劳累了一天的新兵们枕着温柔的海波呼呼大睡。
他们身上大多挂了彩,有些是在火器营偷袭时受的伤,有些是在往山顶进发途中中了陷阱。
只有少数几人没见血,但多多少少擦破些油皮,紧绷的神经更是难以放松。
叶扶波巡查到最后一间舱房,轻轻拨开舱门往里瞧了眼,立刻有人察觉动静,紧张地翻身而起。
叶扶波笑笑,对醒来的士兵做了个安抚的动作,掩上房门,转身离开。
跟在她身后的一名副手低声笑道:“将军,我看在咱们回悬州之前,他们不会再相信你了。”
今日最终到达山顶的只有二十三人,这二十三人在下山途中再次遇到伏击,最终只有六人成功脱困。
按照叶扶波的说法,自古以来兵不厌诈,军队在凯旋途中随时可能遭到偷袭,哪怕回到驻地也有被敌人劫营的时候。
“身为一名士兵,只要战争没有彻底结束,就要随时随地保持警惕,”叶扶波在事后训话时对新兵们道,“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很难,但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谈论胜利。”
这番话令许多人都变得沉默。
他们在出行前并未想到,原以为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新兵实训,却给他们此生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战争从来没有仁慈可言,它对所有人都很公平,”叶扶波的目光扫过这些憔悴的面孔,“不是消灭敌人,就是被敌人消灭,从我们入伍的那一刻起,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她的话很残酷,也很现实,就连在场的周延、崔小鱼和白添天等老兵都敛了神色,再无笑意。
他们真正经历过战火,见过同袍在身边死去,自己也九死一生才活到今天,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战争留下的伤痕,唯一庆幸的是,他们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还有机会笑到最后。
叶扶波与副手走上甲板,“今晚让他们好好睡一觉,我们几人轮流值守,明日卯时三刻启程回营。”
“是。”
叶扶波站在船头,望着风平浪静的峡湾,墨色的影子投在她眼中,如夜色一般深沉。
船外的绳梯轻轻一晃,周延与崔小鱼爬上来。
“你们还没歇着?”叶扶波转身。
“睡不着。”崔小鱼拍拍裤腿的沙子,“再过两个时辰就轮到我值夜,懒得去睡。”
叶扶波看向周延,“你也是?”
周延温和地笑笑,没说话。
崔小鱼左右看看,找了个就近的系缆桩坐下,“今日打赌我输了。”
最后脱困的六人中,叶扶波的队伍剩下三人,周延两人,她这头只占了一人。
“不,输的是我。”叶扶波道。
崔小鱼歪歪脑袋,满脸疑惑。
叶扶波笑了笑,“在我的计划中,我是受了重伤的将领,不但不能指挥此次航行,更不可能逃过火器营的斩首行动。”
白添天率人上船偷袭时,她身边并无一人保护,若换作真实的战场,她早已死在敌人的偷袭中。
崔小鱼愣了半晌。
“你为了避嫌,竟把自己活生生地撇开?”她望向高处的了望台,“那我与周延是在同他们两个较量?”
她口中的“他们”正是叶扶波的两名副手。
周延轻声一叹,靠在身后的桅杆上,“下午讨论时只顾着说新兵的缺点,现在仔细想想,却是我们自己太张狂。”
“张狂倒未见得,只是你们都犯了同一个错误。”
“什么?”周延与崔小鱼异口同声问。
叶扶波看看他俩,“你们都知道这是演练,所以没有把它当作真正的战斗。”
周延与崔小鱼脸色微变。
叶扶波道:“从你们遇见火器营到结束战斗,整整用了半个时辰,战斗结束以后,你们还忘了要去山顶完成任务。”
她的口气很平静,仿佛与两人闲话家常,但崔小鱼与周延脸上都露出了羞窘的神情。
他们的确没有全力以赴,更没有真正把这次演练放在心上。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这种演练对他们而言,犹如小孩子过家家,下意识便轻视几分。
三人静了片刻,周延开口,“我的确太过松懈。”
“我也是。”崔小鱼懊恼地托着下巴,“我看到火器营的时候,心里还想,‘原来在这儿等着咱们’。”
直到火器营上船偷袭,她都没正经当回事儿。
不过演练而已,论起近身搏斗,火器营的人不是她的对手。
可她却忘了,若是实战,敌人只会比白添天他们狡猾一万倍,凶狠一万倍。
她不会知道敌人真正的实力,只有全力以赴,才能在战斗中活下来。
“我要向你们道歉,”叶扶波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只训练新兵。”
崔小鱼“啊”了一声。
周延则面露惭愧。
“将军想看我们的真本事,我们让你失望了。”他轻声道。
“失望谈不上,”叶扶波抱起双臂,“我们两年没有相处,我只想看看你们的真实反应,才知道日后如何操练。”
崔小鱼往前一趴,抱住膝盖,“听上去,我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叶扶波轻轻笑了下,忽而正色,“实不相瞒,这趟出来之前,我去找过白将军。”
白添天的父亲,以前的白副将,如今已升任镇海卫统帅,他的性子与吴启芳截然相反,虽说缺了几分豪气,但一干将领在他手下都能受到优待。
“你找他做什么?”崔小鱼好奇。
“我告诉他,这次演练可能会伤及人命。”叶扶波道。
崔小鱼霍然抬头,就连一向沉稳的周延也愕然地望了过来。
叶扶波仿佛没看到他俩惊诧的眼神,自顾自又道:“我向他立了请罪书,若此次演练当真有人丧命,一应罪责我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