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就不再是花容裁缝的员工。”叶华芝望着纪夏说。

不待纪夏说话，李小静抢白：“老板娘，你要开除纪夏？”

孙宁宁急急地说：“老板娘，纪夏做得很好，为什么要开除她？”她一直都喜欢纪夏，勤快、话少但是很善良，哪怕李小静经常骂她，她也常常帮着纪夏说话。

“哪里好？两天都做不出来二十件短袖。”李小静说。

孙宁宁说：“那是短袖工序多。”

“拉倒吧，她明明就是磨洋工。”

“不是，是每个客人的尺码都不一样，所以要重新量尺寸、定标记、裁布，所以需要的时间长一点。”孙宁宁还在为纪夏解释。

“谁做衣裳不是这样呢？”李小静想到叶华芝要把纪夏开除，从此之后，自己就是叶华芝和客人最喜欢的人，她心情很好，和孙宁宁说话时，面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不一样的。”孙宁宁说。

李小静懒得理孙宁宁，径自窃喜。

孙宁宁看向叶华芝，继续说：“老板娘，纪夏真的挺好的，每天做事很多的，你不要开除她啊。”

“我什么时候说开除她了？”叶华芝问。

“那你……”孙宁宁惊讶。

李小静脸上的笑容凝住。

叶华芝说：“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光听你们两个说话，你们两个就不能听我说完吗？我的意思是纪夏不再是花容裁缝店的员工，而是花容裁缝店的合作人。”

“合作人？”孙宁宁惊讶。

“什么意思？”李小静不懂。

叶华芝想了想，总结说：“就是相当于半个老板。”

“半个老板？她凭什么啊？”李小静不服气。

“凭她做的衣裳能够让越来越多的客人满意。”

“不就七个人满意吗？”李小静昨天可是数了又数的，总共就七个，她上班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满意她做的衣裳呢。

“那你也让她们几个满意啊。”叶华芝说。

李小静昨天做好了的确良短袖给小林姐和小赵姐看，结果人家根本看不上，她尴尬的不得了，听到叶华芝说这话，她顿时感到窘迫，无力地反驳一句：“她们没眼光。”

叶华芝叹息一声，说：“小静啊，看人不能只看缺点，你得看到别人的优点，纪夏做的衣裳就是时髦，所以才能让小林姐那个大厂里的工人们喜欢。”

李小静不说话。

见她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叶华芝懒得理她，但是她得把事情说清楚，不然以后店都没有办法开下去了，说：“从今天起，纪夏不拿工资，拿衣裳提成，也就是说，她做的衣裳，卖出一件，她就有一件的提成，卖不出去，她就没有钱。”

不拿工资？!

李小静和孙宁宁大吃一惊。

叶华芝却是不理二人，说：“纪夏，你跟我来。”

“好。”纪夏跟着叶华芝走了。

李小静回过神儿，和孙宁宁说：“纪夏是不是傻？她第一个月工资十块钱，干半年可以涨两块钱，那就是一个月十二块钱工资，说不要就不要？”

孙宁宁也觉得纪夏有点傻。

“她也在这儿当了半年的学徒，应该知道，大部分客人都是买布回家做衣裳，一个月就没几个人买成衣，她想卖成衣，是想饿死自己吗？”李小静说。

孙宁宁不由得替纪夏发愁。

李小静本来很生气纪夏不干活的，可是想到纪夏那么蠢，不拿工资，拿提成，以后铁定饿死，她心情突然变好，不再让纪夏缝衣裳，主动将纪夏缝纫机机台上两件呢子大衣拿回来，哼着歌曲坐到自己的工位前。

孙宁宁闻声看向李小静。

李小静歪着头，笑着说：“我们等着看好戏吧。”

孙宁宁不解地问：“看什么好戏？”

“看我们拿工资的时候，纪夏干瞪眼啊。”想想那个场面，李小静就觉得开心的不得了。

孙宁宁不由得为纪夏担心。

纪夏并不知道李小静和孙宁宁在说什么，她跟着叶华芝到了后院，开心地问：“老板娘，你真的决定跟我合作了？”

叶华芝转身望向纪夏，昨天她回去反复思考了合作一事。

设想了各种可能，如果纪夏做的衣裳好卖，她可以拿一半的利润；如果卖不出去，她也就是损失了一些布料、针线和缝纫机磨损……怎么看都是她赚了，所以今天早上她就想和纪夏谈合作，特别是小林姐、小赵姐都想要纪夏做裙子，她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只是这事儿一时会儿谈不了，她决定中午休息的时候谈，没想到李小静应该杂事和纪夏吵起来了，她只能提前和纪夏说了：“对，咱们合作。”

“那太好了。”纪夏有些激动。

“按照昨天我们谈的条件，我出针线、布料、缝纫机这些东西，你出技术，衣裳的利润我们五五分。”叶华芝说。

“对。”纪夏点头。

叶华芝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能这么说。”纪夏说。

叶华芝诧异地看纪夏：“那怎么说？”

“要写一份合作合同，白纸黑字才可靠。”纪夏上辈子工作多年，不相信什么口头协议、感情深之类的，她只相信白纸黑纸。

叶华芝犹豫一下，问：“会不会太见外了？”

纪夏说：“亲兄弟明算账啊。”

“行。”叶华芝又为难地说道：“可是我不会写合同啊。”

“我会。”纪夏布袋里只有做衣裳可能用到的铅笔、粉笔、报纸和纸板，并没有钢笔和公文纸，她问：“老板娘，你有纸笔吗？”

“有啊。”叶华芝有时候会给客人写张字据之类的，所以她备的有钢笔和公文纸，她立刻去柜台拿来。

纪夏蹲在后院小凳子前就写起来。

“嚯，纪夏，看不出来，你字写的真好啊。”字迹工整有力，又有一种大气感，叶华芝由衷地夸奖。

“还行。”纪夏说。

“听说你是初中毕业呢。”叶华芝说。

“是啊。”其实是重点大学本科毕业，不过，在这个年代，初中毕业已经算是高学历了。

果然，叶华芝一脸羡慕地说：“那你是高学历啊，我只上到小学三年级。”

纪夏没有再接叶华芝的话，专心写合作协议，在产生合作的念头之后，她就将合作协议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所以写起来特别顺畅。

一式两份，很快写好。

她递给叶华芝：“老板娘，你看看。”

叶华芝看完之后，说：“高学历就是高学历，写的真的好好，你都可以进厂子，坐办公室呢。”

纪夏上辈子带着团队接过不少项目，亲自拟定了不知道多少份合作协议，驾轻就熟了，她笑着问：“老板娘，你看怎么样？”

“我看行。”叶华芝说。

纪夏说：“那我们签字吧。”

“行，签字。”

两个人签字又摁手印，这合作协议就生效了。

叶华芝收起来一份，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给纪夏，说：“给你。”

“这是干什么？”纪夏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