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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山雪

作者:今时一 | 分类:古言 | 字数:50.3万

第85章 自定罪

书名:满山雪 作者:今时一 字数:3235 更新时间:2024-11-16 16:39:33

听了云生这话,荀泠跟唐雎现在听懂了,听明白了,但是脑子更懵,更不够使了。

“什么?死士?棋子?”荀泠惊呼出声,整个人几乎弹跳出去。

唐雎在懵懂中尽力拨乱改正,将纷纷扰乱的头绪理清,然后沉声说:“如果是死士,那就说得通了,北燕来犯,斥候营未送回消息,且都死于槐花林。如果是此人所为,之前模糊不清的,现下将它们贯穿起来,便能组成一条完整的线来。”

赫连长泽已经失声,唯有心惊胆战,他用眼神质疑,盯着云生问,“你的意思是说,他也是那里的?”

云生点头,无比肯定,悄声道:“是!他才是真的那个!我们都被骗了!”

他才是真的那个,我不是,我不过是用来迷惑人眼的幌子!我们都被骗了!

赫连长泽踉跄后坐于地,脸色煞白,他颓然撑地,嘴唇轻颤,张开又闭合,如此反复,好半晌才挤出几个字,“真是好狠的招!”

云生轻轻抬手,欲要拉他,但是她手臂已经使不出力了,两个人差点跌坐在一处。

她悄声道:“是呀,好狠的招!真是费尽心机,用心良苦!”

唐雎心神最稳,跨步过来,将赫连长泽搀扶过来,让赫连长泽半倚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去拉云生。

这时,荀泠才从这惊骇中抽出神智,他反应过来后,也赶忙伸手去扶云生。

云生却是不让他们扶,她歇过了这一口气,自行踉跄着走向那个已经血肉模糊的人。

她用卢雨剑划开那人的衣襟,果然,里面滚落出一个皮软面具,这面具一看就是上好材质所筑成,比之她们先前那些铁的,强了千百倍。

云生伸手拾起面具,拿起来端详,后又对着自己脸颊比划一下,将面具揣进了袖里。

她又用剑鞘磕碰那人的胸怀和广袖,最后伸手摸出了一个小药瓶,她将手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拧开瓶盖一看,里面好几颗解药,都是最好的那种。

她这一番动作落在身后三个人的眼里,三人便各有不同的心思。

赫连长泽知她是在寻解药,他当然希望她能寻得,那是能救她性命的啊!当然是越多越好!

荀泠起初不知她此番动作是何意,当看清那小瓶的时候,他惊疑出声,“此歹人,抢了姑娘你的解药,真是该死!”

唐雎却是微微皱眉,解药?什么解药?为什么那人知道姑娘的解药是什么?他抢姑娘的解药又是做什么?

赫连长泽已经压下内心的惊骇波涛,他察觉出唐雎的心思,为了不让他多想,赫连长泽便伸手揽住他肩头,安抚了两下,示意他放心。

唐雎抬眼盯着近在咫尺的师兄,微微歪头以作询问,赫连长泽跟他对视,狠狠点头,以为回答。这一切,都在无言中!

然后,赫连长泽将视线挪到还在对尸体发呆的人身上,温声问,“云生,还能自己走吗?”

云生将解药紧紧握在手里,盯着尸体出神,好半晌才发声,却是答非所问,“长泽,此人应该是甲等三人里的一个!”

其余两人不懂其意,赫连长泽却是明了的,他心思瞬速拨动,甲等里的人出现在此,因为什么?

而云生杀了甲等里的人,说明她一直在苦练,她完成了她排第一的心愿。

同时,赫连长泽也心有不解,“可是,如此重要的人,在此是为何?”

云生这才缓缓转身,跟赫连长泽对视,冷静开口,“真的棋子现身,那,那个假的,做幌子的,就该灭口,以绝后犯!”

唐雎明显感觉靠在自己肩头的人,踉跄了一下,然后呼吸就慢了。

然后几人闻得她轻飘飘地说:“如果我没猜错,背后那人把我放在明处当幌子,只为吸引你的视线;真棋子在暗处,自有一番作为,却也不会惹疑。”

“如今,真棋子要灭我这个幌子的口,无外乎三个原因,一,杀了我,然后指认我,以此脱身或者继续潜伏;二,怕阴谋暴露,杀人灭口,纯粹为杜绝后犯;三,此人跟敌军有勾结,毕竟从巴伦湖那里起,他就一直在暗处跟着我,眼看敌军那队斥候没将我奈何,他才在天堑峡谷设下伏击。”

她说的轻巧,听的人却是心生浪涛,惊骇无比。

太多疑问了,赫连长泽率先问出了第一问,“你去巴伦湖做什么?”

云生瞥见唐雎跟荀泠变幻莫测的脸,轻启薄唇,替他们解惑,“是,唐将军跟荀将军想的没错,我也是死士,不过我是被遗弃的那一个!”

赫连长泽哪料到她就这么认了自己的身份,他本还想着替她遮掩下去。

他几乎是对云生怒吼出声,“你胡说什么?我问你去巴伦湖做什么?”

云生将视线移到赫连长泽的脸上,苦笑,“没胡说,我就是死士,是个从一开始就是被丢弃的死士!把我放在你这里,就是为了迷惑你的视线!”

云生也在崩溃的边缘,她也几乎吼出声,但是她极力压制,她做不到吼他!

她自嘲地笑出声,指着那具尸体,沉声道:“而这个人,就在我的掩护下,一步一步完成了他们要做的事!完成了所有的事!”

“亏我还自以为是地以为,我可以救你,可以帮你,可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护住你!可是我又做了什么?你若是一开始就杀了我,或者我从一开始就离开,他们断不会得逞!”

到最后,她已经是崩溃吼出声,她声音不稳,颤抖得令赫连长泽心悸。

两行清泪,就这么从眼底漫延出来,她自始至终都没哭泣出声。

她在心里给自己判了罪,量了刑!她可以流泪,但她没资格哭出声!

“对不起!长泽!我有罪!我有悔!我还是害了你......”

我后悔了,不该呆在你身边,不该自以为是地以为能护住你,更不该将你放在心里!

我所有以为对你的好,最终,都是在将你一步一步推入深渊!

这样的我,真是罪该万死!

唐雎一把没拉住身旁的人,只见赫连长泽一把将云生拉住,沉痛出声,“你不能这么说!不要如此想!云生,没有你,早没了我!你万不该有这样的心思!”

一切发生的太快,唐雎还未完全理清楚,但是他知道,姑娘曾几次将师兄从生死边缘拉回来,姑娘的本心,从没有要害师兄。

但是姑娘竟然是死士,而且师兄也知道,两人又黏糊不清,他一时也悍然,不出声,只在一旁冷冷看着。

荀泠早吓傻了,姑娘也是死士?她就这么认了!可是,哪有这样的死士呢?

但闻得两人都已崩溃,他也不知所措,在一旁张口欲言,又静然闭嘴。

赫连长泽痛苦出声,“云生,这些都不提了!云生,我问你去巴伦湖做什么?哪里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云生看着崩溃又理智的赫连长泽,瞧着他焦急的眸子,她心里生痛,痛得她直不起身,也说不出话。

“你去那里做什么?说啊!”

云生双肩被他捏得生疼,尤其左肩伤口,她心里却是畅快的,痛吧,越痛越好!

终是不忍他焦急失控,她沉声开口,“没做什么,就是去杀了一队斥候营的探子!”

“疯了!那是北燕大军的驻扎地,你怎么敢去......”

云生却是笑着说:“这不是还没死吗?祸害遗千年,这话真不假呢!”

赫连长泽心悸,所以,刚刚那最后一剑,她不偏不倚,不躲不闪,是要跟那人同归于尽吗?

唐雎跟荀泠关注点却是不同,唐雎第一反应是,姑娘灭了他们的斥候,大战在即,消息不通,是大忌,于我方来说,敌方无法掌握消息,就是喜讯。

况且,自己看来,姑娘去巴伦湖,远不止杀了一队斥候探子那么简单,应该还做了别的,唐雎没有问出口。

荀泠本就迷糊不明,只闻得这一句,直觉是好事,露出欣喜。

赫连长泽痛恨出声,“你答应过我的,有什么都要跟我商量,这么快就忘了?约法三章是不作数了吗?若是今日我们不来,又当如何?你可曾想过身后的人?”

他实在焦急,开始口不择言,“再说,打仗是将士的事,输赢也都是我们男子汉的事,跟你无关!”

“无关?真的无关吗?”她痴痴地问。

若是没有她,真棋子不会事事得逞,尤其是凤梧跟横颜,不会一个昏迷,一个生死不明。

如果阴谋躲不掉,但至少,不会糟糕到如此境地!

“有什么关?两国之战,天下纷争,跟你一个小女子有何干?就是没有你,也会有别的人,你怎么就想不明白?放过你自己,就这么难?放过自己,行不行?你如此想,又置我于何地?”

赫连长泽终于崩溃了,他倾力压制的情绪,于此刻爆发,炸得他肝肠寸断,体无完肤。

她的自责是那么深那么沉,在看到她狠狠地折磨自己后,他节节败退,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北晋王!

云生痴痴笑了,呢喃一句“放过”,要放过吗?怎样才能放过呢?

只此一生,终是放不过了!

她恨了!深深地恨了!恨了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