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所谓的修行就是为了破碎飞升，从而得道成仙。

大道飘渺难寻，唯有一步一个脚印方能修成正果。

可是这种连三岁孩子都懂的道理，似乎对叶世离而言就是一个荒诞不经的笑话。

猥琐老头说是琢磨了月余的时间才成就了这几式精妙绝伦的剑招，实则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若非自负归墟之境的修为，又在藏有无数心法秘籍的观星楼内画地为牢了那么多年，他就算有心推衍剑术更上一层楼，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看似平地起高楼，实则每一层的基础都扎实无比。

偏偏臭小子只是看过一遍就能领悟其中的精髓，猥琐老头在气愤和感慨之余，也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只论剑道而言，虽然叶世离除了条件绝对不允许的时候之外，他始终不曾荒废过一天，但是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乏心志坚定之人。

以自小就入了缥缈剑宗的陈凝雪为例，枯燥练剑十余年，且身具极为罕见的剑仙之资，这才达到了以金刚媲美合道的境界。

然而若是让那个女人和离州世子捉对厮杀，陈凝雪毫无意外会身死道消。

反观叶世离，猥琐老头认为臭小子最多受点重伤而已。

甚至在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的时候，他还没有算上臭小子的符篆之术。

如果允许叶世离使用符篆的话，那根本就不用打了。

别的不说，仅凭那连归墟之境隐士高人都要忌惮三分的雷电符，就足以让陈凝雪瞬间灰飞烟灭。

须知那个女人不过就是金刚境界而已，哪怕就是以秘法跻身合道境，也终归不是合道气运独占七斗的紫袍公公。

寻常的合道境界在雷电符的面前或许不会当场毙命，但至少会身受重伤。

而这也是叶世离敢以身犯险的底气之一。

可是符篆方面的天赋百年难得一见也就算了，为何剑道之上的天资同样惊世骇俗？

“真是个怪胎……”

猥琐老头思来想去也没个答案，只能忍不住瓮声瓮气的喃喃自语。

恰好叶世离已经将刚才偷师而来的剑招逐一施展完毕，听到这句话，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年轻的世子殿下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前辈，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猥琐老头灌了一口烈酒，没好气道：“有屁快放。”

他以为臭小子是要自吹自擂一番，毕竟两人之间经常插科打诨，早就习以为常了。

然而叶世离这次的表情却前所未有的认真。

“修行之道看似没有终南捷径可言，但是在我看来，似乎也不尽然。”

他缓缓开口道：“历史上无数先贤曾经说过凡事不能循规蹈矩，否则就是拾人牙慧。”

“正是因为不断地推陈出新，这才推动了文明的不断发展。”

“而在我看来，剑道也是同样的道理。”

“世人固步自封，我却偏偏要另辟蹊径。”

“与其勤勤恳恳在剑招和剑术上登峰造极，不如去追求呵气成剑的玄妙意境。”

“恰好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说是旁门左道也好，剑走偏锋也罢，总之当意境水到渠成之后，很多精妙之处便无所遁形。”

“如果说之前见到某些剑招还要反复琢磨一番才能施展出来，那么现在只要见过一次，我多半就能马上掌握其中的精髓。”

这话听上去似乎有几分道理，然而猥琐老头却不屑道：“说来说去，你这办法看似按图索骥，实则不还是原封不动的模仿而来？”

叶世离微微一笑道：“倘若我以此集百家之长，于某日证道归墟之后再去其糟粕熔入一炉，由此而创造出属于自己的道呢？”

猥琐老头忽然紧皱眉头。

臭小子的话看似晦涩难懂，实则要表达的意思却非常直白。

就眼下的江湖而言，很多人的根基都是从最简单的一招一式而来。

然而叶世离却不是这样。

虽然也在刻苦练剑熟能生巧，但是正如他所说，根基却是集百家之长。

以盖房子打比方，别人都是先以土木烧砖，再砍伐树木挫分成型，这才慢慢建造。

而对于臭小子而言，无论砖石也好还是木料也罢，他所用的都是别人制作好的。

就算盖好的房子都是以这些现成的砖石和木料拼凑而成，但是等到房屋建成之后，无论质量也好还是外观也罢。谁又能说他的就比别人差？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评判标准来判定谁好谁坏。

叶世离的修行之道亦是如此。

看似空中楼阁，实则并非未无迹可寻。

眼见猥琐老头一脸的若有所思，叶世离咬了咬牙，又石破天惊道：“而且在我看来，所谓的破碎飞升就是扯淡。”

“不过就是寿终正寝而已，恰逢又赶上了天地异象，这才以讹传讹产生了得道成仙的说法。”

“敢问前辈，有谁亲眼见过飞升上界？”

“又有谁亲眼看过仙人降世？”

“所以在我这里，修行的终极目标不过就是无敌于世而已。”

“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和重要的人。”

“至于死后究竟能不能成仙，那种口说无凭的事情，关我屁事？”

一番话惊世骇俗，饶是猥琐老头向来没个正经，此刻也不禁隐有怒意。

破碎飞升一直就是他修行之道的终极目标，正是因为执着于此，他的道心才异常坚定。

可是叶世离现在的一番话却将他的道心全盘否定，如果真被他蛊惑，以后的境界修为岂不是毫无寸进的可能？

“臭小子，这些话在老夫这说说也就算了，以后可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提起。”

猥琐老头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可知自己这番话是否定了整个天下的修道之人，甚至用大逆不道来形容都不为过。”

“倘若流传出去，甚至比邪魔歪道还要可怕。”

“到时候人人得而诛之，就连老夫都不敢救你！”

这可不是在危言耸听，猥琐老头深知离经叛道的后果就是必死无疑。

叶世离吐了吐舌头，道：“随口说说而已，前辈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

话虽如此，但是他对自己刚才所言却深信不疑。

因为那就是他的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