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菲斯，看来我还是免不了去警局一趟，我都快变成常客了呢。”

虽然是带点调侃的口吻，但上官玉脸上却丝毫没有笑意。

她的声音又轻又细，被风一吹，便被吹散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奥菲斯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有些不畅，胸口处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都异常清晰。

他从来没听过上官玉，用这种语气说话。

明明没有一句话示弱，却字字句句，没有一个表情、没有一个动作，不是在向他求救的。

奥菲斯重新握住上官玉的手，只觉得掌心冰冷冷的。

明明是炙热的夏夜，他却几乎感受不到对方的温度。

奥菲斯瞥了一眼上官玉疲惫的侧脸，承诺道：

“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闻言，上官玉空洞的眼睛，泛起了一丝波澜，又很快归于平静。

【小奥真的好man，虽然年纪轻，但遇到事情还是非常可靠的。】

【这就觉得可靠了？漂亮的话谁不会说，我也可以说。我要是在玉姐旁边，我肯定比奥菲斯要厉害得多。中国男人不是挺好的，干什么一定要一个外国男人？】

【就你这酸不溜秋的语气，真的看到尸体，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现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哪一点比得上小奥了？】

【啊，我看到那个熟悉的警官了。他可能在想：可怕的中国人，他们来宾州之后，就一直发生凶杀案。】

【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明明是非常恐怖的事情。】

【我也是为了缓解一下压抑的气氛，我不开玩笑的话，难不成去为死者哭灵吗？】

查尔斯警探查看完情况后，便指挥着手下的警员将尸体带走。

他环顾了一圈后，直直地向着上官玉和奥菲斯所在的方向走来。

“ 我都不敢说，我和我儿子一周内见面的次数，会比见你们的次数多。”

奥菲斯客套地伸出一只手，说道：

“相信我，警官，如果有谁最不希望看到你，那一定是我们俩。”

查尔斯看了一眼上官玉，若有所思地开口：

“你们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整个流程应该都熟悉了。和我一起回警局做个笔录吧，有些事情就算是形式，也还是要做的。”

奥菲斯牵着上官玉，点点头表示理解。

“其他人呢，也要一起去吗？那你们的工作量很大。”

“所有在现场的人都要去。”查尔斯拍拍胖胖的肚子，“不过只有你们两个，是由我亲自来做笔录，算是……熟人优待吧。”

奥菲斯轻笑一声，和上官玉一起上了查尔斯的车。

来到警局后，奥菲斯带着上官玉，熟门熟路地走进笔录室。

“姐姐，你先坐。”

上官玉坐了下来。

安顿好上官玉之后，奥菲斯也没有闲着。

“姐姐，我看你手冰得厉害，我给你冲杯咖啡。”

“姐姐咖啡好了，虽然只是速溶的，味道一般，但聊胜于无吧。”

“姐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了？”

查尔斯双手合十，用指尖顶住下巴，“你还真的没把自己当外人呐。”

奥菲斯露出了一个十足社交场合下的假笑，没有搭话。

查尔斯也不在意。

房间里的三人都心知肚明，这只不过是正式笔录前的寒暄罢了。

又随便调侃了几句后，查尔斯正式进入工作状态。

“你们今天是跟着节目组，在华美伦游乐场游玩了一天后，晚上才进入荒诞乐园，是吗？”

“对。”奥菲斯回答。

上官玉点了点头。

“在发现尸体前，你们谁都没有靠近过不倒翁，是吗？”

“对，其实当时大家都很累了，都想着快点结束行程，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奥菲斯说。

上官玉摇了摇头。

“目前，死者的死因还没有确定，但是初步判断，是死者被喂食了药品后，被固定在了不倒翁里。

我们在死者太阳穴附近，发现了一个伤口，估计这就是致命伤。”

查尔斯看着手中的报告，鹰隼般的眼神定格在对面的年轻男女身上。

“我想问，两位是否认识死者？”

上官玉的手蓦然扣紧。

查尔斯的眼神瞬间锁定住她，重复了一遍问题：

“上官玉女士，你是否认识死者？”

上官玉脸色有些发白，机械而缓慢地抬起眼，“不认识。”

查尔斯皱起眉头，快速追问：

“那么上官玉女士，在今天之前，你有没有见过她？”

上官玉恍惚地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像是看到了什么他们看不到的东西一般。

奥菲斯见状，立刻打断了查尔斯的提问，厉声警告：

“查尔斯警探，姐姐今天受了很大的刺激，我们不能晚一天再做笔录吗？如果你再用这样的方式询问的话，我只能找局长投诉了。”

“先生，我只是在尽警察的义务而已。如果你再这样干扰下去，那我只能请你出去了。”

查尔斯寸步不让。

“奥菲斯。”

上官玉用手压住奥菲斯的肩膀，用虚弱而果敢的声音说道：

“今天之前，我没有见过她。”

查尔斯审视地望着她。

上官玉再次开口，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你大可以去查。在此之前，我和死者……绝对没有任何交集。”

查尔斯顿了顿，斩钉截铁地说：

“我会的。”

………………

回别墅的路上，奥菲斯默默观察着坐在身旁的上官玉。

她的脑袋正靠着车窗，平静的望着星空。

好一派尘埃落定的错觉。

尽管上官玉面无表情，奥菲斯却能清晰地感觉到：

她在慌乱、挣扎、痛苦、无措、悔恨……

这些情绪同时可见，又同时不可见，宛如沉在水底的沙砾，明明看得真切，摸过去却是一场空。

而这种种，不过说明了一个事实：

上官玉的心理防线早已独木难支，离全面溃败，也只是一线之隔。

到底那个女人是谁？

为什么上官玉，只看了一眼就心神大乱？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那个女人的死，为什么会对她造成如此大的影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