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和许尔文说完，就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上官玉喊住了。

“浸月，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说。”

许尔文现在看到上官玉，恨不得把将近月保护在自己的身后。

“浸月今天已经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我认为这些事情，还是让浸月亲口告诉我比较好，万一……”上官玉挑高了眉毛，“她也想跟我聊呢？”

“许大哥，没关系的。玉姐只是和我说说话而已，我们刚才都已经说开了。你不如和奥菲斯，还有余日晚一起？”

江浸月支开了许尔文。

许尔文不放心地瞅瞅上官玉，上官玉耸耸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玉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江浸月笑得好像她们从未发生过龃龉，这个表面功夫上官玉是服气的，不过她自己也不差。

她把身上的麦克风和迷你摄像机关闭，江浸月也不动声色地照做。

这种该死的默契。

两个人都默默地达成了共识，不希望她们的对话透露出去。

“小事情，只不过我想到了你的那位导师，对他挺有兴趣的。不知道有没有时间，你为我引荐一下？”

上官玉的手友好地放在江浸月的背部，有节奏而又轻缓地轻轻拍着，逐渐和江浸月的心跳声达成了一致。

她注视着江浸月的眼眸，柔和又不失亲和力地说：

“我其实非常喜欢你，这么美丽又这么强大，所以，我更对能够教出你这样学生的导师感兴趣……”

单独听上官玉说话的内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配合上她腔调奇特的语气，和手部有节奏的拍打，却让人忍不住产生了一种倾诉的冲动。

“你能不能和我多聊一下，你的导师是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他最为珍视的东西是什么……”

上官玉的声音，好像是直接在江浸月的脑海中响起似的。

“任何你所了解的关于他的一切，都可以告诉我——无论是什么都行。现在，第一个出现在你脑海里的，你能想到什么？”

“导师他……不，我不能说……”

江浸月一开始频频点头，像是十分赞同上官玉的观点，但很快，轮到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又出现了些挣扎的情绪。

“当然当然，我知道你是一个保护导师隐私的好姑娘。”

上官玉也不强逼，反而对江浸月的做法颇为欣赏。

“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轻易泄露导师的信息。普通人，又有什么资格听到他的一星半点。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也是对他的亵渎。你的做法真是棒极了。”

江浸月与有荣焉，眼神亮得惊人，语气热切而隐带疯狂。

“没错！我的导师规劝罪人迷途知返，帮助他们审视自我，让他们变得更完整……”

上官玉按捺住反驳的冲动，屏息凝神地聆听着。

这比她想象中的要难，因为只要稍一放松，嘲讽的话就会不自觉地倾泻而出。

上官玉咬牙，显出极感兴趣的神色，“听上去……真像是一位引导世人的真神。”

“那是自然。他优雅而高贵，引导我发现了真正的自我—— 一个前所未有的自由、强大而没有弱点的我。”

江浸月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说道：

“爱是一种危险的弱点。所有人的心都会破碎，所以人们不应该让心来掌握大脑。你听听，多么富有哲理的论调。而这，只是导师的皮毛而已。

如果你深入了解，不，你根本没办法深入了解，导师就像是一汪海洋一样。凡人，怎么能够指望了解到无穷无尽的海洋呢？”

江浸月已经疯魔了。

一个脑子正常的人，怎么可能把杀人犯想象成一个神呢？

上官玉已经越来越受不了，再这般继续对话下去了。

她不得不死死握紧了双手，将尖叫和控诉都扼杀在喉咙口。

总有一天，她会好好纠正眼前这个女孩，但在这一天真正来临之前，她还有几个问题要问。

“你的导师，他是不是还沉迷于任何优雅的东西？”

上官玉笑着问，掩饰着自己的阴阳怪气。

“你猜对了！你总不会也认识导师吧？”江浸月探究起来。

上官玉稍微加大了拍她背的力度，她的眼神又缓慢地放松了下来。

她耸耸肩，解释道：

“我想我还没有资格认识他。不过你刚刚说过他优雅高贵，所以我无形之中，把贵族绅士的形象代入进去了。没想到，竟然被我猜对了。”

江浸月看起来完全柔顺了起来，“那说明你很有资质，能够从我的话语中，得知一点点导师的真相。”

她拍了拍手，像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这样吧，我有一项从来没运用过的特权，但现在，我想安排一次你和导师的见面。你觉得怎么样？”

她自信地笑着，等待着上官玉受宠若惊的回答。

上官玉愣了愣，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继而婉拒道：“我想暂时还不能和他见面。”

“为什么？”

这一次，或许是之前的心理暗示到位了，江浸月没有因为这个拒绝而跳出来，反而平静地发问。

“因为……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上官玉诚实地回答。

她还没有做好直面亚当斯的准备，一旦见面，那就是最后的结局。

江浸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看上去像是帮她想好了充分的理由，甚至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态度就对了，虽然有点可惜，但没关系，时间还久，机会多的就是。”

上官玉点头微笑。

旋即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又戛然而止。

江浸月的眼神忽然变得飘忽起来。

“浸月。”

上官玉亲切地喊她的名字，攻占一切亲近。

“多谢你给我介绍这样仁慈的导师。现在，回去休息吧，刚才的对话，你会忘得一干二净。”

“唔……玉姐，我们……”江浸月狐疑地开口。

上官玉把手从她的背后拿开，“多谢你愿意原谅我。”

背上忽然失去了热度，反而让江浸月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原谅？……不客气。”

上官玉又对她一笑，慢慢地走开。

江浸月眼一眯，看着她的背影。

似乎有什么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