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作词

那晚和琴歌分手后，杨羽就有如当初在云岭城一般开始痛苦了。所不同的，当初是一时冲动下答应给琴歌写词，而今次却是自己内心无比希望能帮到琴歌。

不过不管动机如何，这个事情都是让杨羽头大不已的，他自己虽然这些年文采也有长进，不过要说能写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是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自己必须倾尽全力来帮助琴歌。

这之后的好些天，琴歌都见不到杨羽了。他独自一人在音域乐谷内四处转悠，有时坐在瀑布边，有时站在山峰上，经常一天时间一动不动。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碧淑清打过招呼，所有的人遇见他都好像没看见一般，不去惊扰他。

这次的斗琴台对琴歌来说实在太重要了，重要到杨羽脑中浮现的东西，没有一个他觉得可以拿出来让琴歌在这次斗琴台上用的。

琴歌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杨羽了。这天午后她实在是忍不住寻了出来，沿途问了不少人才，终于知道杨羽去了音域乐谷的一处偏僻的小山上，已经好几天没见他下来了。琴歌朝着那座小山奔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略有些不安。

峰顶上她终于看到了杨羽，大半个月没见，杨羽的变化却让她吓了一大跳！半卧在地上的他，头发胡子都已经长了很多，面容憔悴，明显消瘦了不少，双眼无神，感觉整个人的魂儿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杨羽的压力确实是极大，面对琴歌的信任他必须要让自己做出回应，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回应，可这实在太难了。

音域乐谷作为整个大陆在音律一道的巅峰，敢上斗琴台的实力可想而知，而要能在这里的斗琴台上技压群芳，除了音域乐谷自己那些大师外，几乎就可以说是整个大陆上音律一道的第一人了。也难怪斗琴台的胜者会被尊称为曲神了。

琴歌吓坏了，她赶忙冲上前去。一向脸嫩的她此刻居然也忘记了害羞，跌跪于地，一把将杨羽抱在怀里，嘴中喃喃念叨：“对不起，羽郎，真对不起，我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为了我拼到如此境地……我好悔啊，不应该让你帮我的……你要是有个什么的……我……我也不想活了！羽郎，我不要曲神称号了，我不争了，你醒醒啊！你醒醒吧！”说着琴歌竟然泪如泉涌。

杨羽的状态真的吓到她了，音域乐谷从前有过先例，一位事事追求完美，堪称痴迷的前辈为了一首新曲殚精竭虑，最后竟然吐血而亡。看到杨羽的第一眼，琴歌就想起了曾听师父说过的那位前辈，顿时是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杨羽靠在琴歌温香软玉的怀里，嗅着她的体香，听着她的哭诉，感受着她如玉珠一般跌落在自己脸颊上的泪水，双眼突然有了一点光芒凝聚，一首词不受控制的从模糊记忆的深处跑了出来。他开口吟道：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琴歌一愣，赶忙抹了抹自己泪水，低头看着杨羽，杨羽却不理她，似是感觉还够的样子沉默片刻又接道：

“千里路，寂寞当初年少，崇岭苍莽山海，单骑只身大漠远。

云岭牵绊为琴歌，天也妒，未再见，梦醒芳踪渺。

荆棘坎坷，过万水千山，明月秋空，知音不在，横笛有谁听？”

前半阙是杨羽脑子里跑出来的，后半阙却是杨羽自己有感而发补上去的。想到了自己十多年一路的艰难和遭遇，居然也是脱口而出。

琴歌听到痴了，不由自主的跟着念了一遍，她本就含泪的双眼更显迷离，愈发紧的抱住了杨羽，嘴里低低道：“羽郎啊羽郎，我该拿什么来感激你呢？这般动情的的词儿，我要如何来为它配曲啊……你……你……”琴歌竟然说不下了，刚有些收敛的泪水又径自滑落。

杨羽说完之后就已经合眼了，他这大半个月的心力精神，在结出这首硕果后都松弛了下来，就好像当初在云岭城一般昏睡了过去。琴歌未动，生怕惊醒他一样，就这么抱着他，让他在自己的怀里熟睡，看向他的双眸中温柔无比。

杨羽这一睡可比当初长多了，三天后他才醒。琴歌本执意要那么抱着他，后来惹出了碧淑清，以让杨羽更好的休息为由才劝的琴歌放手，两个守卫慢慢把他抬回了清音阁。

杨羽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趴在自己床边的琴歌，他缓缓坐起，一只手轻轻的为她把一缕滑落的青丝挽到耳后。还没怎么，琴歌自己就兀自惊醒，抬头一看杨羽坐起，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我睡觉而已，你怎么还陪在一边？又不是生病受伤。”杨羽笑道。

琴歌却只管摇头，在她心里，杨羽这一觉睡得可比生病让她操心多了。

杨羽只好无奈的四处看了看，突然想起了什么惊道：“那首词！糟糕了，我没有及时记下那首词！”

琴歌轻轻的握住他的手道：“没事，我记下了，如今师父正在给你的词配曲……师父说你……你真是奇人，她一辈子也没听到过这么美的词。我誊写出来给师父第一次看的时候，她眼圈都红了。能打动师父这种心湖静如水的人，羽郎的文采可扬名天下了。”

说完自己偷偷的掩口一笑。笑完俏脸一红又呐呐的说道：“师父还说，你……你还真有心……居然……居然……居然把我的名字……都放到歌词里去了……还说……这让我……让我怎么唱的出口……”

杨羽看着面前娇羞的美人，也是心中一热，正欲伸手抚上琴歌脸颊时，房门突然被推开，梦寒秋急急的冲了进来喊道：“醒了么？醒了么？大才子你也给我写首词吧……”还没说完就看到杨羽伸在半空的手僵了一下，然后迅速的收了回去。

梦寒秋怪笑一声道：“师姐，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要不……我等会再来？”

琴歌大窘，她的脸皮如何经得住这般取笑，当即落荒而逃。

杨羽无奈的看着跑掉到的琴歌，对梦寒秋没好气的说道：“这下你满意了？”

梦寒秋嘿嘿笑着，挪到杨羽床边，突然蹲了下来，趴在床边上仰头看着杨羽道：“姐夫，看在师姐的面子上，你行行好，也帮帮我呗？”

杨羽一呆，居然是老脸一红，梦寒秋这句“姐夫”绝对有杀伤力，竟让他拒绝不得。

杨羽转头看向一边，问道：“你要我帮什么？”

梦寒秋赶忙跳了起来说道：“作词啊！姐夫这等才华就给师姐一个人用不是浪费了么？您也帮我作一首吧？放心，我肯定是不会和师姐去争什么曲神头衔的，我就是能在最后排名进前三十就满意了。”

杨羽大感头疼，他这些所谓文采，绝大部分都是不知道借用谁的作品而来，让他自己写，那是决计写不到这么好的。

正在这时，碧淑清走了进来，轻叱道：“寒秋不许胡闹，羽公子才从昏睡中醒来，需要静养，你赶紧出去，不然我罚你上拨指峰十天不准下来。”

梦寒秋本还想争辩几句，但是听到最后的一句话立即闭嘴乖乖的出去了。

碧淑清缓步走到杨羽床边，优雅的落座在椅子上，看着杨羽微微笑着。

杨羽被碧淑清这么看着也有些不自在，他嘿嘿笑了下问道：“不知道碧前辈找我有什么事？”

碧淑清摇摇头说：“没什么事，就是看看羽公子恢复的如何。看起来羽公子没什么大碍，如此我就放心了。不然不单是歌儿，恐怕我这个当师父的也要于心不安了。”

杨羽抓抓脑袋道：“让碧前辈担心了，我想尽可能的为歌儿准备一首完美的词，我知道这次斗琴台对她的意义，也知道对手是如何的强劲，我只想能帮到她罢了。”

碧淑清目光中尽是赞赏和欣慰，她缓缓道：“初时歌儿为你魂不守舍的，我心里还有些怨你。现在再看，我倒不得不赞一声歌儿的眼光，羽公子……果然不凡。不是指你的本领或文采，而是说你对歌儿的心。”

说着她也不理杨羽的傻笑，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道：“音域乐谷不可能庇护这些孩子一辈子，这谷内的孩子们总归要有个归宿，能如我一般做到乐管的毕竟是少数，就算是做到了又如何？在这青山碧水的牢笼里，当一只自我欣赏的金丝雀罢了……我不希望歌儿走我的路……可是真要出去了又怎么办？乐谷的孩子们只有容貌和音乐，在外面的那个险恶世界里，多数最终也只能被迫被些大势力的大人物收为私宠，有些甚至还会被作为礼物转送……我希望歌儿真的能够得到幸福，现在看来，她是真的自己找到了……”

说着她回身看向杨羽，问道：“羽公子，我可以放心的把歌儿交给你么？”

杨羽没有言语，只是起身跪在床上，庄重的对着碧淑清一个叩首。

碧淑清点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羽公子好好休息，等将养好了还要请你对新歌新曲品评一下呢。”

杨羽恭敬的应允了一声，目送碧淑清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