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销了调查中心之后，刘非凡突然没地方可去了。

团委已经没了他的位子，市委办公厅也没他的位子。他早上起来，居然不知道去哪里上班了。

吴雪梳洗过后，坐在桌子前吃早餐。看见刘非凡拿了一个包准备出门，便问他道：“去哪？”

刘非凡随口答道：“上班啊。”

“你去哪上班？”

一句话将刘非凡问愣住了。他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没地方上班了。

看到他一脸失落的神色，吴雪逗着他笑道：“从今天起，我聘你当我的司机，愿意干吗？”

刘非凡苦笑道：“你给多少钱？”

吴雪道：“肯定比你工资高啊。你就说，干不干吧。不干，我换人干。”

刘非凡好奇道：“你在古汉集团也就是一个负责行政工作的人，你需要专职司机？”

“我怎么就不需要了？”吴雪不满道：“给我配司机，是集团决定的。不需要你操心。我们公司有的是钱，我为什么就不能配司机啊？”

刘非凡道：“还是你们财大气粗。”

“必须的。”吴雪笑嘻嘻道：“刘非凡，你以为就你们政府领导可以配司机秘书啊？我们企业，一样配司机秘书。所以，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做我的司机兼秘书。”

“我不愿意。”刘非凡将手里的包扔在沙发上说道：“有老公给老婆当司机秘书的吗？”

“看样子你是不服啊。”吴雪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干后，站起身说道：“你没地方上班，就好好留在家里吧。我该去上班了。”

看着吴雪出门，刘非凡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他知道吴雪让他给她当司机是开玩笑的，但是，他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这时，手机响了。

他打开一看，发现是殷实打来的，便接听了。

“刘非凡，在干嘛呢？”殷实笑嘻嘻地问道：“忙不忙啊？”

“不忙。”

“想钓鱼吗？”殷实笑道：“我今天去钓鱼，你去不去？”

“钓鱼？”

“对啊。钓鱼。”殷实道：“听说，香河这段时间翘嘴特别多，又大，口也好。”

“我没钓过鱼啊。”

“简单，你来，我教你。钓具我这都有。你空着手来就行。”

刘非凡想想也没事，坐在家里还不如去外面散散心。便一口答应道：“好，我过来。”

殷实当初被莫书记安排在调查中心，配合刘非凡主持工作。刘非凡也没让殷实闲着，安排了一个办公室主任的位子给他坐。

殷实是领导秘书，可谓见多识广。

事实上殷实这个主任还是很称职的。刘非凡不在中心的时候，中心大小事务都是殷实在负责处理。

调查中心撤销后，殷实落得与他一样的命。

他回不去莫书记身边继续工作了，组织上也没对他有新工作的安排。

殷实大学毕业进了香河市委工作后，他的机灵得到了书记莫遵义的赏识，便将他安排在身边担任秘书工作。

莫书记有两个秘书，殷实和程天。程天负责帮助莫书记处理政务，属工作秘书。殷实主要的任务，就是帮助莫书记处理日常生活上的事，属于生活秘书之类的。

于是，出现这样的事出来。程天每天跟随在莫书记左右。而殷实，并不需要随时服伺在莫书记身边。但凡是莫书记不方便出面的地方，都是殷实替他抛头露面。

市委书记同时安排两个秘书在身边工作，这是组织不允许的。因此，殷实并没有得到一个莫书记秘书的真正身份。

殷实垂钓之处，在香河一个航电枢纽的隐秘处。

香河下游，建有一座航电枢纽。将香河拦腰拦断了。

航电枢纽的好处，在于一方面发电能满足香河地区的用电需要，还能将多余的点输送到电网上卖。另一方面，因为航电枢纽的蓄水功能，能保证香河市河段永远都河水丰盈。

航电枢纽是不允许钓鱼的。但殷实的身份不同，他在航电枢纽钓鱼也不是第一次。

刘非凡去到的时候，看见殷实戴着一顶草帽，坐在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下，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河中的浮标。

刘非凡没惊动他，而是悄悄捡了一块石头，猛地扔到浮标旁边。

殷实吃了一惊，正欲破口大骂，一抬头，看见了刘非凡，便扔下手里的钓竿喊道：“你再扔，我就把你扔下去。”

刘非凡大笑道：“谁扔谁还说不定。殷实，你来扔扔我看。”

相比较起刘非凡，殷实就显得单薄了许多。

殷实将屁股底下的小凳子让给刘非凡，自己坐到钓鱼箱子上，问道：“闲不？”

“你呢？”

“我要不闲，会来钓鱼？”殷实兴致勃勃说道：“昨天我在钓鱼群里看到有人钓上来一条二十斤的翘嘴，把老子羡慕得要死啊。”

“翘嘴有你这样钓的吗？”刘非凡摇着头道：“翘嘴吃活食，钓它，必须用路亚。”

“路亚太累啊。”殷实笑嘻嘻道：“我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刘非凡哼道：“早知道你是这样钓的，我才懒得来。”

“你玩你的，我玩我的。路亚我准备有，你自己一边玩去。”殷实指着放在一边的路亚杆道：“今天我们来个比赛，谁输了，谁请客。”

刘非凡小时候在家门口的龙湖塘里钓过鱼，从来没在大江大河里钓过。

钓鱼是门技术活。前提条件是必须要有耐心。屁股坐不住的人，鱼毛都捞不着。

他没与殷实拌嘴了，拿了路亚杆，准备走一边去甩几杆。

刚将路亚竿甩出去，殷实便问他道：“非凡，你说，以后我们两个就天天跑来这里钓鱼吗？”

“不好吗？”刘非凡笑道：“工资又没少你一个角，还不需要你上班，这样的好事，谁不想有？”

“这是你想要的？”

“不说想要，至少还行。”刘非凡慢慢收着路亚竿，期待有鱼咬钩。

殷实冷笑着道：“说假话！你刘非凡是什么人，我还能不清楚？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刘非凡也不否认，当即回他一句道：“不是。但是，你有想法？”

“我有想法有屁用。”殷实道：“组织会听我的？”

“这不就对了。”刘非凡安慰他道：“而且组织绝对不会养一个空人吧。组织有组织的考虑，你就耐心等吧，总会有新工作安排你的。”

“你呢？”

“我无所谓啊。”刘非凡道：“我家里有人赚钱，饿不死我。”

“打算吃软饭了？”殷实笑嘻嘻道：“听说嫂子现在在古汉集团混得很好。要不，那天我改投到嫂子门下去。”

“人家是企业单位，你去能干什么？”

“我就不信没我活干。”殷实道：“你说，我们会不会成为弃子啊？现在，我想回莫书记身边去，都已经不可能了。”

殷实埋怨道：“主要是你，好好的为什么要把团委书记的职务辞了啊？现在好啦，我们都成无业游民了。”

刘非凡突然感觉手里的路亚竿一沉，他知道，鱼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