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身形，贺承总是觉得无比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一样。

且还是最近见过的。

贺承一下子便认出来，那人的身形他的确见过，而且是在梦里。

是鹿清衡吗？

贺承甚至能肯定，面前站在这一层尽头的人，就是鹿清衡。

身形与梦里几乎一模一样，就算是没有看得清脸，也能够认出他。

可贺承并不能有丝毫的反应，也不能叫对方发现端倪，而是主动问了一句，“不知你找我，所为何事？”

贺承的表情十分自然，就算面对的是仇人，也能完美的隐藏好自己的情绪，朝着对方一步步走了过去。

“阁下是有病在身，特来寻我看病么？”

待贺承走近之后，那张原本看不清的脸，便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与他想象的不同。

本以为这位曾经的刀道之上的翘楚，会生着一副颇为凌厉的样貌，起码气质上会是。

可与想象完全不同，对方的长相竟然颇为温润，似有些公子如玉之感。

怎么看也不像会黑化得想要灭了全门的程度。

那人见了贺承之后，先是一笑，随后从上到下看了贺承几遍，表情似有些不相信，面前这人当真能炼丹治病。

说实话，贺承的样貌很年轻，让人觉得不像是很能靠得住的感觉。

这世间有那么多医师都说治不好，面前这年轻的魔就能治好？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

不像是魔。

“我没有病”，鹿清衡摇头，“我这次来见你，是来找你给别人看病。”

贺承装作不知道，略显疑惑地“哦？”了一声，“若是未曾将人带来，便描述一下症状，方便我判断。”

鹿清衡直直盯着贺承，似是不想错过他的每个表情，每个细微的反应。

只听他直接平地一声惊雷，直接撂了全底，“不知这位堪称魔界第一的医师，可知道何为封魂留体？”

“封魂留体之术？”

贺承恰到好处地装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可封魂留体之术并不能将人复活，何必呢？”

因为贺承的这一句话，与那语气之中恰到好处的意味深长，让鹿清衡看到了些许希望。

整个人向前走了一大步，语气有些难以按捺的激动，“你知道封魂留体？”

贺承挑眉应声，“自然，这乃禁术，可既无法复活对方，又无法保尸身不腐，如此两全不美的术法，是谁教给你的？”

鹿清衡一愣，显然没想到贺承会如此说，也相信了几分面前之人的身份。

“这些倒是不必再提，我只想问一句，能救与否？”

“也并非不可。”

贺承转过身，走回了药材柜之前的桌子，“我这儿呢，倒是有个方法，只不过需要你配合。”

听到这句有方法，鹿清衡只觉得心头大喜，若当真能救他的师妹，无论如何他都能接受、都能去做。

就算让他上刀山下火海，就算杀尽天下人，他都愿意。

“你说，若我能，便一定做到。”

“是吗？”贺承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为她而死呢？”

鹿清衡并未立马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什么意思？”

也不知是真是假，只不过贺承的语气略显玩味，“我看阁下如此着急，以为是十分重要之人，可看你如此反应，那我这法子，应当是行不通了。”

“您请先说。”

贺承没有回话，而是坐下来，拿起笔架之上的毛笔，这回没有龙飞凤舞，而是一笔一划地写上一纸药方。

写完之后，纸上墨迹甚至未干。

而后，便直接递了过去。

鹿清衡伸手接过，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原本略有喜色的脸顷刻间便变得沉重许多。

药方之上写着几味药材都是世间罕见，但并非不能寻得。

但有一样，却叫鹿清衡迟疑良久。

要救人，必须以千年修为来换，只有这千年修为渡给对方，再加上灵丹稳固，方能有一线生机。

只听得他沉声问道，“这药方，你有几分把握？”

贺承勾起唇，认真对上鹿清衡的眼，“没有把握的药方不会从我笔下写出来，起码有八分把握。”

他的话音刚落，鹿清衡的脑袋又活跃了起来。

贺承给的药方之说是渡千年修为，可却未曾说是用谁的千年修为。

这世上有千年修为的人虽然少，可魔界不就有一个吗？

魔界之主，百里莲啊？

他的修为不说凌驾于百里莲之上，却也能抢一时风头，将人杀了抓过来不都随他吗？

可似看出鹿清衡的所想，只听得贺承继续道，“这渡修为呢，最好是心甘情愿之人，不然修为乱窜，很有可能散魂，导致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贺承这几句话一出，可谓是把鹿清衡所有的出口都给堵死了。

鹿清衡是喜欢自己的小师妹白知秋不假，也能为她去做很多很多事，甚至为她杀尽天下人。

可白知秋再好，在鹿清衡的潜意识里，都没有手中的刀和修为来的重要。

这是他一点点挣来的，若是如此轻易便失去，就算复活了白知秋又如何呢？

“那神医，有其他方法吗？”

贺承奇怪了一下，“我看您很是在意这位，对方应当对你很重要，而您估计修为不浅，不愿一试吗？”

“千年修为而已，哪有活生生的人来的重要。”

贺承坐下，随意翻了一会儿桌案上的医书，语气也颇为随意，好像鹿清衡如何选择，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可谁知，鹿清衡却摇头，“这人对我来说的确重要，可却没有我的修为重要。”

“若是神医无别的法子，便先告辞。”

贺承手中动作微顿，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倒是还有个办法，只不过与这也差不多，都需要付出一些才行。”

鹿清衡转过身，“神医请讲。”

贺承又站起身，绕着面前的人走了两圈儿，“您的魔气之间蕴含雷电，正可破障，而你的心头血，的确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