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铁矿石一案就这么黄了，没想到下午姜大人就派人来传了信，说嫌犯想要见她。

燕姝便在阿四等人的护送下去了京畿衙门，姜大人有别的事务在忙，等着的是姜大人的手下，昨日在城门口见过的人之一。

另外还有一个婆子，穿着得体，头发的样式她没见过。头上的发饰比较高，还簪了金孔雀的钗子和珍珠流苏，但后脑勺的位置还有一坨头发梳成了小弯勾，有些奇怪。

“魏大姑娘，我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地牢阴暗潮湿，我扶着您走。”婆子不像下人的那种恭顺，但说话形式大方。

婆子自称是“我”，而非“奴婢”，不说身份多高，至少是个良籍。

全然不知姜老夫人昨日为了她闯宫门求见太后的事，燕姝略有些惊讶姜老夫人此番的缘由。

“多谢婆婆。”燕姝笑着应下。

但人家说搀扶是客气，她若真把人当下人使唤那就是不懂规矩了。

所以只有在下地牢的前几步台阶燕姝意思性的让她搀扶了一下，接下来便是阿四护在她身边。

地牢的路的确很不好走，阴暗潮湿不说还坑坑洼洼，间歇性的还有几声咒骂和惨叫。鼻子里一股股的冲进难闻的气味，令燕姝略有些做呕。

不过她并非那种娇养的闺阁花儿，人都不知道杀几个了，自然也不会介意这个，只略耸了下鼻子就继续跟着人走。

婆子就在旁边看着，昏暗里，没有谁看到她眼角的那抹红与湿润。

“魏族长，大人吩咐了，让我们在外面守着，您和您的家眷进去就行。您放心，都捆绑好了，不会伤到您。”姜大人的手下道。

“多谢。不过，可以借您的刀一用吗？”燕姝问。

姜大人的手下，看看燕姝又看看腰间的大刀，再想想姜大人的话，最后勉强点了头，并且将刀拔出来递给燕姝。

这里是一间石室，密闭性很好，谈话的声音也不容易传到外面。

燕姝在昏黄的灯火下，一步步走向被绑在柱子上的人身边。

“你来了。呵呵。”被绑着的人嘴角还留着暗黑的血迹，笑得讽刺又苦涩。

燕姝没立刻说话，就站在那里。

“毒是你让人下的吧？你一个乡野村妇也真是有能耐啊。”被绑的人目光看似平和，捎间的褶皱却仿佛淬了毒。

燕姝看着他，脑海里“咔嚓”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总觉得这样的神色好似在哪里见到过，心中的急切和恨意怎么都压不住。

“姑娘。”阿四看出她的异常，轻唤了一声。

燕姝回神，并将脑海里那抹异样强硬的压下。

“下毒？不瞒你说，的确想过，而且还正打算这么做来着。”燕姝笑道。

这倒不是说假，燕姝的确是打算用下毒的方法攻破此人的心理防线，让他招供出大族老等人。

不过现在，呵呵，人家自己作死，都用不着她来费心了。

被绑着的人陡然的目光一瞪，随后像是失去了光与生气一般，接着竟然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两个消息换一个条件，你可允？”许久后，笑的眼泪满脸的中老年男人总算开口了。

燕姝看了看他，“条件可以答应你一个，不过我要实话。”

“是个聪明人啊，哈哈哈，可惜，可惜老夫不是你这房的人，被人拖着走滋味……”

燕姝冷脸看着。

错了就认不好吗，东拉西扯的甩锅有什么用，能换条命吗？

见燕姝不爱听，那人也就没再说，而是直入主题，“我是大族老的人，这点你很清楚，那你说，事情还能是谁让我办的呢？”

燕姝依旧冷脸，“证据？证人？”

“人都死了，只剩我一个。”那人十分嘲讽的道。

燕姝也知这样的事能落下的把柄不多，此人说的应该是真的，于是道：“虽然没有证据，但勉强算你一个消息。还有呢？若下一条依旧无用，那条件的事我可就不允了。”

“铁矿石是大族老让我放的，但里面的纸条不是。”那人说着伸长了脖子，讥讽的看向燕姝，“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

阿四见他这般脚步都没动一下，杵在那根木头桩子似的，因为她相信，就这么个半死的糟老头子根本就伤不到她家姑娘。

燕姝略往后退了半步，不是被他诡异的模样吓到，而是这人的嘴真的是太臭了。

“的确是很有趣。”燕姝敷衍鼓掌。

怪不得她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既然棺椁里有铁矿石和纸条，干嘛还费心费力的找她的手书去模仿字迹？

感情是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见她面色平淡，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模样，那人显见得有些慌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答应我的条件呢？”那人急切的问。

燕姝抬头瞥了他一眼，就在他的慌乱眼神中一声冷笑，“说吧，我这人向来不食言。”

“我要求，要求送我儿媳妇到平安的地方。”那人见燕姝同意，赶紧道。

这个条件倒是让燕姝有些意外了，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小妈文学”之类的，脸上的神色就有些古怪了。

阿四一瞧就知道自家姑娘又不知道往哪个奇怪的地方想了，又扯了扯她的袖子。

“你有儿子吧？”燕姝还是疑惑的问出了口，只是略有些委婉。

那人刚点完头就察觉出不对，顿时面色愤怒“你，你你”了半天又不敢骂，憋的满脸通红，随后才解释，“他们不会放过我儿女的，只有三儿媳妇怀了一月余的身孕没对外公布。”

“行吧，随便，保个孕妇我还是能答应的。”燕姝也就是八卦好奇了一下，也懒得去深究其中的东西。

那人见燕姝答应，又苦又笑的，一时间像极了个疯子。

“除了你这个三儿媳妇，你家其他的人我不会出面保，但若他们有朝一日死于非命，帮着报个官还是没可以的。”

说到这，燕姝的目光一厉，“但……今日的话我不想其他人再听到，所以，只有你永远闭嘴。”

那人恐慌的抬头看向燕姝，随后又呵呵呵的笑了两声，昂起了脖子，“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我就没想过还能活。多谢族长给个痛快了。”

燕姝“嗯”了一声，微抬手示意阿四让一让，然后毫不迟疑的一刀就给砍了过去。

刹那间，人头落地，鲜血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