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姝逛了一圈，买了些自己喜欢的洗漱用品，又买了两套换洗的被套子，还有牙粉之类的东西。

等觉得齐全了的时候，马车上已经被堆得满满当当了。

几人又去雅客楼里听了两段说书，正好说到她写的关于女子书院的那篇折子戏，因为故事精彩，引得下面一片叫好声。

燕姝又带着两人寻了家酒楼，要了个包间点了些招牌菜，饱饱的吃了一顿，这才坐上马车准备回去。

马车上，费妈妈有些愧疚道：“姑娘，其实，其实您不用这么顾及我们的，楼里的茶水就算了，难得听上一曲。可，可酒楼，花多少钱啊……”

燕姝就说，自从进了酒楼费妈妈的腿脚就跟花钱买的次品一样，怎么看都不协调，原来是这么回事。

燕姝好笑道：“妈妈想哪里去了，点那些吃的不只是为了你们，也不是浪费钱，我是在打探这府城中大酒楼厨子们的手艺如何？”

费妈妈眼睛一亮，惊喜道：“姑娘是打算开铺子了？要把莲夫人和二姑娘接来了吗？”

“你倒是喜欢我小姨，这一路都听你念叨她。”燕姝笑着打趣，又道：“铺子是要开的，不过我是想着等秋闱放榜之后，看看什么情况再做定夺。”

“那起码得一个月呢，少赚多少钱啊，要是明天考，后天放榜就好了……”费妈妈嘀嘀咕咕的自己念叨。

燕姝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掉钱眼子里去了啊。

不一会儿，院子的奴仆们就看着他们那“厉害”的新夫人又大包小包的回来了，但谁也不敢置喙一句她败家。

很快夜色降临，谢衍骑着马回来。

灯火朦胧中，温文儒雅的男人从高大的马背上翻身跃下，飘逸又出尘。

可等走进了，众人才发现他的面色十分难看。

“阿大，让府中所有下人集合，在前院等着！”谢衍吩咐完后，就脚步迅速的往二门去。

“回来了，吃饭没？”燕姝听到声音，等在廊檐门口，看着男人大步进来便问道。

谢衍没吭声，直到走近了，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才道：“受委屈了？”

燕姝：“……”

哦，忘了这个男人不是普通的书生，而是书里的大反派呢，上午家里发生的事他肯定都知道了。

好在他关心的是自己有没有受委屈，而非为什么动手打人，这男人还有点良心。

“几个奴仆而已，打一顿就老实了，算不得什么委屈。”燕姝是真不介意了。

但谢衍的面色依旧严肃，“你跟我来。”

等二人到了前院空地上，院中的奴仆们再一次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包括先前被打的周妈妈也被人抬过来了。

“记得昨日回来时我便与你们说过，这位是夫人，但你们是怎么做的呢？！”谢衍脸上平日的温润浅笑没了，剩下的只有严肃和威慑。

“竟然敢对夫人不敬，我这座小庙怕是也留不得这样有能耐的奴才了！”谢衍对跟随在身边的阿大伸手，几张微微泛黄的纸就被递了过来。

本来还能勉强稳住的周妈妈几人，在看到这几张纸后瞬间慌了神。

也没等他们求饶，谢衍就将纸洒落在了她们面前，冷声道：“我还你们卖身契，往后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记住了，管好你们的嘴，否则我不介意都给缝上！”

“不要啊主子，不要啊，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们再也不敢了，您别赶我们走啊，出去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两个婆子哀哀凄凄的求饶，一把鼻涕一把泪。

见谢衍无动于衷，知道再无回旋的余地，其中一人就变了脸。

“谢秀才，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呵呵，赶我们走，等着我们主子的怒火吧你！”此人冷笑威胁后，又呵斥周妈妈几人，“还不赶紧起来跟我走，还当这是正大光明牌匾之下呢！”

燕姝瞬间皱眉。

正大光明牌匾？

是说府衙大堂还是……

她一个来自现代阶级观念不强的人都有所忌讳，这人可胆子真大啊！也是此时燕姝才明白，原来不是谢衍用人能力有问题，是架不住有人塞奸细啊！

眼看着被点到名的几个人抬着周妈妈大摇大摆的离开，燕姝总觉得这么走了可能会惹祸，刚想说什么，就看到谢衍冲那个叫阿大的男人使眼色。

燕姝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周妈妈几人走了，谢衍的神色总算有些缓和，对着剩下的人道：“今日我把话说清楚些，这位是夫人，往后她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们可明白了？”

谢衍说话的时候还刻意扬高了些许音量，甚至还抬高了手臂往四周一挥。

这些奴仆们低垂着头注意不到，但燕姝看得真真切切，左边的大树枝丫异常的摇动了几下。

对于谢衍这样的决定，燕姝十分诧异，却也没反对。

有些势力她可以不用，但不能在关键时候连叫都叫不动。

等处置完刁奴回到主院，屏退所有人，燕姝才问：“你让阿大去做什么了？”

看她那严肃又忐忑的神情，谢衍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说实话。

“她们不识字，我只是让阿大封了她的嘴，不会要她们性命。”谢衍道。

燕姝：“……”

她从来都知道，想要从底层往上爬，手上就不可能没有鲜血，这就是世界的残酷。

道理她都懂，但第一次实实在在的听到这些，心还是忍不住往谷底沉。

“知道了，我累了，回房休息了。”燕姝沉默许久后说道。

谢衍看着她那沮丧的背影，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

燕姝回房后，衣服都没脱的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头顶的帐幔。

她没有觉得谢衍狠辣恶毒，毕竟这是封建古代，卖身的奴仆们该知道哪些事不能做，哪些话不能说。

既然违了规矩底线，别说是封嘴了，就是丧命都不稀奇！

可她的心里还是像堵了颗烟雾弹，憋闷得慌。

半夜好不容易迷迷糊糊闭上眼睛，就被一阵“咕咕咕”的声音给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