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午膳趁着天色还早，纪婉仪带着春柳，在门外租了一辆马车去街市。

中途春柳几次想要开口，但见纪婉仪闭目养神，又不敢问。

纪婉仪发现她这别别扭扭的模样，也觉得好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时候变得吞吞吐吐了？”

春柳遂问道：“姑娘今日让表少爷帮忙找夫人身边伺候的下人，为什么不把事情跟他说清楚呢？”

纪婉仪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反问道：“如果一件事是我告诉他的，和他自己调查意外得知的，他会更相信哪一个？”

春柳愕然，“姑娘莫是信不过表少爷？”

纪婉仪摇了摇头，“并非是我信不过他。试想上一世，若非纪婉容亲口说出，只怕你我一直都不晓得纪维贤和杨氏母女的阴谋。咱们朝夕相处尚不能察觉，更何况司马家与他们接触时间那么少，怎么知他们戴着这假面具欺骗世人？”

春柳恍然大悟：“所以姑娘只能让表少爷去找人，找到了人了解详情。这才好发觉姑娘已经中毒，再通过此事进一步在去暗查夫人当年的死因？”

纪婉仪赞赏道：“不错，自己查访得知的真相才会更令人愤怒，更会激起外祖父一家复仇的决心！”

正说着，马车已经到了街市了。

这里是盛京最大的街市，古玩字画、玉器头面，应有尽有，价格也是参差不齐。

随便进了一家店铺，纪婉仪正在看货架上的东西，一个伙计打扮的青年忙放下手里的活，跟着过来。

“姑娘看上了什么？可以跟小的说说，小的愿为您效劳。”

纪婉仪不说话，依旧自顾看着。

伙计大抵是见惯了，见她不说话，也就识相的闭上嘴。这些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性子高傲得很，只默默跟着就是了。

扫视了一圈，纪婉仪看中最高阁层上的那对白瓷玉壶春瓶。

伙计见状忙不迭地把瓶子拿下来，赞道：“姑娘好眼光，这是出自定窑的玉壶春瓶，是前朝大家的手笔，您看看这釉质。”

纪婉仪摸了摸，“这个什么价格？”

伙计见纪婉仪对这瓶子似乎颇有兴致，便咧嘴笑道：“一看姑娘就是有眼光，只是您也知道，这东西出自前朝大家之手，价钱自然是要贵许多的…”

纪婉仪也不理睬，“你就直说价格，多少两？”

伙计嘿嘿一笑：“这对瓶子定价是五千两…”

纪婉仪深知这些个伙计惯会看碟下菜，“便宜一点。”

伙计挠挠头：“姑娘，您看我也就是个伙计，这价钱是掌柜的定下来的，我可不敢做主。况且您也不能单看这价格，您得看看它的质量成色不是…”

话没说完又被纪婉仪打断，“五百两。”

伙计听闻，瞬间便拉下脸：“我说姑娘你到底买得起买不起？有你这般出价的吗？这不是存心再此拿我开涮吗？”

纪婉仪也不恼，“做生意嘛！你喊上天，我还下地。这个价钱你愿意卖就卖，不愿意我们也不强迫，如何说我存心拿你开涮呢？”

伙计满面通红，大概是气着了，“那也没有你这么还价的呀！这不是存心捣乱嘛！买不起就去别家！”说完把瓶子放了回去。

春柳听伙计这般说，刚要争论几句，便被纪婉仪拉着往外走。只听得那伙计依旧在那嘀咕，“穿得人五人六的，没想到连银子都付不起！”

春柳气得要冲过去再与他理论。只是纪婉仪拉着她，当真是憋屈！

待到了外面，春柳不服气道：“姑娘当真好性子，咱们奈何不得杨氏他们，还怕了一个伙计不成？平白无故的被这等人奚落，婢子当真替姑娘生气！”

纪婉仪看了她一眼，只觉得好笑，“你替我气什么？人家说的本来也没错，买东西确实没有咱们这么买的！”

春柳依旧气愤不已，“就算咱们还价太低，那伙计也不该拿话这么说姑娘，还嘲讽咱们出不起银子，当真是狗眼看人低！”

纪婉仪挑眉说道，“人家那东西如果值这个价，他这么说也怪他不得。”

春柳疑惑地看着纪婉仪，问道：“姑娘既知值这个价，为什么还要还这么低的价钱呢？”

纪婉仪摇头，“我哪里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

春柳更加疑惑，“那…”

纪婉仪笑了笑：“正是因为我不懂，所以才还这么低的价钱嘛，你想想，他那东西若是真的，肯定是分文不让，古董这东西有市无价，怎么可能轻易就降价呢？”

春柳似乎恍然大悟，“那若是降价了就是假的咯！”

纪婉仪但笑不语。

“既然是真的，姑娘怎么不买下来呢？”

纪婉仪冷哼一声：“买下来？这纪老婆子配得上这么好的东西吗？”

春柳瞬间明白了纪婉仪的意图，也就不再说话。

走了几家店铺，纪婉仪又去了一家珠宝铺子，选了一副翡翠头面。

春柳瞧着这翡翠成色，似乎不像小姑娘戴的。

纪婉仪自顾自的说道：“这翡翠成色这么好，当真是不舍得送那老婆子了！”

春柳哑然，纪婉仪的行事她倒是看不透了：“姑娘方才不是说那老婆子不配吗？怎的现在又买这成色这么好的翡翠给她呢？”

纪婉仪翻了一个白眼，“你傻呀！那纪老婆子不识得古玩字画，可这头面珠宝她是常年都戴的，岂会分不清好赖？左右这寿礼都得送，往年全部都送真的，也不见得她对我有什么好脸色。索性今年咱们给她一半真一半假，倒省却了我一大笔银钱呢！”

春柳豁然开朗，果然还是姑娘老道，知道这中间利弊！

“不仅仅是我的东西我要给假的，就算外祖家送给她的，我也要换！咱们司马府上的东西犯不着全拿去喂这群豺狼！”

春柳颇为费解：“那司马太爷如若给老太君送寿礼，也不是姑娘承办，这可怎么换呢？”

纪婉仪神秘一笑，“我自有妙计！”

主仆二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去到一家酒楼，打算吃点东西再回去。

纪婉仪不知道的是，刚才他们买东西的一幕却已被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