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恶最后听到的声音，是“快回屋”三个字。

然后便陷入昏迷，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常界】

躺在酒店的床铺上，整个人感到头昏脑胀，两眼昏黑。

这种状态如果非要形容...

就仿佛是昨夜和某个女子大战八百回合被掏空的感觉。

相当疲倦。

尽管他还没有真正的没体验过这种感觉...

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臂。

试着握拳。

也许是刚醒来的缘故，力量不算太强。

握起来有些费劲。

但至少证明手臂已经复原。

这让他感到很欣慰。

自己不必下半辈子成个残疾。

陈不恶揉了揉发昏的脑袋，翻身，从床上下来。

忽然，床头旁传来一个男人冰冷的声音。

“醒了？”

这声音突如其来，毫无征兆。

陈不恶听到的瞬间，心脏一颤，急忙扭头看去。

他蓦然看到房间一侧...

不知何时，竟然站着三个身穿西装、脸戴墨镜的陌生男人。

还没等回神，其中一个人便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把消音手枪。

指向陈不恶，直接扣动了扳机。

嘟嘟。

两声沉闷的枪响。

在开枪的前半秒，陈不恶已经看到子弹飞出来的轨迹。

他急忙用力向一侧翻滚，避开弹道。

从床上跌落下去。

飞驰而来的子弹打在枕头上，瞬间破开。

鹅绒枕芯在半空中飞舞。

与此同时，陈不恶落地的瞬间，手掌一翻，老周剑便回到掌心。

他直接拔剑向前，速度很快。

飞驰电闪间来到开枪之人的身后，毫不犹豫，一剑从其背后心穿过去。

后方两人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

几乎同时将手伸进怀里，准备掏枪。

但，还是慢了一步。

陈不恶抬腿一脚，先将其中一人踹开。

对方背部重重撞到门上，来不及回神，一抬头，迎面一只剑飞来。

速度极快，瞬间从眉心穿过去。

铛的一声，钉在酒店的门框上。

而另一边，陈不恶双手左手交合，扣住其余一人的头颅，按住太阳穴。

发动【吸食】。

几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对方连痛哭的叫声都来不及发出，身体便迅速干瘪、枯萎。

最后像一具风化多年的干尸一般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三个人，眨眼间全被解决。

陈不恶站在原地，看着这三具尸体。

眉头紧皱，内心充满疑惑。

这三个人是谁？

此刻房间的门依然是紧锁状态，门栓也被挂了起来。

并且完全没有被破开过的迹象。

所以...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正疑惑间，忽然后方，传来一个不安的声音。

“陈不恶……你在干什么？”

听到这声音，陈不恶心头一沉，猛然回头。

看到顾扶摇不知何时...站在房间的角落里，表情怔怔的看着自己。

一瞬间，陈不恶愣住了。

紧跟着他开始意识到什么，急忙回头。

却发现...刚才被自己杀死的三个人，已经消失了。

或者说，从来没存在过。

老周剑钉在墙壁上的，只是一堆衣物。

而另一只手紧紧抓着的…

则是酒店里的枕头。

因为吸食的缘故……

枕头已经干瘪发黑，此刻看起来好像一片大型的枯黄树叶。

“我……”

陈不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病发了？”

顾扶摇眉头紧皱。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况，从怀里掏出一根烟准备点燃。

陈不恶握着剑，恍惚有种茫然的错觉感。

病发了？

他怔怔往前走两步，握住老周剑，缓缓将它从门框上拔下来。

刚才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

可实际上...

我只是在和枕头、衣服互相残杀吗？

“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对吗？”

陈不恶盯着手中剑，表情沉重。

说完之后，半天没有人接话。

他猛然抬头，才发现...房间里根本没人。

这一刹那，陈不恶表情怔然。

坐在床尾，脑海一片空白。

顾扶摇刚才站过的位置，原来只是一具落地衣架。

房间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又自己一个人演了出一处戏...

他放下老周剑，心情郁闷。

嗡嗡——

手机传来震动。

陈不恶拿起来，发现是顾扶摇打来的。

接通。

“喂？醒了吗？”

电话那头，顾扶摇开口直接问道。

听她的语气，好像是在吃什么东西。

“醒了...”

“...你听起来怎么这么虚？”

咔嚓。

顾扶摇咬断什么东西咀嚼道。

“....”

“我在买早点，想吃什么？我帮你带回去，这家油条真不错诶...我准备买回去午饭也来点...你要不？”

“随便吧...”

这会吃什么还重要吗？

不重要啊...

陈不恶整个人漫不经心。

心里有事的时候，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在吃的东西上。

话说顾扶摇你怎么这么喜欢吃油条？

记得昨天早饭就是油条，今天也是...中午饭你还要油条！

你上辈子是卖油条的吧！

陈不恶已经无力去吐槽。

这时，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敲门声。

有人来了。

他立刻警惕起来，握着剑，快步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去看。

门前，站着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的人，正停在走廊中央。

此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太清脸，脑袋左顾右盼，看起来有些鬼鬼祟祟。

陈不恶没开门。

对方又敲了几下。

“哪位？”

“大哥是你吗？我啊！武纷纷！”

门外传来一个紧张的声音。

武纷纷？

陈不恶立刻想起来。

精神病院的那个喜欢烧东西的病人。

“你把头抬起来，我看看。”

他隔着门冷静道。

对方闻声，愣了一下，随后缓缓抬起头，目光看起来有些紧张。

一张大脸对着门上小小的猫眼，声音不安道：“大哥，真是我！”

陈不恶贴着猫眼，仔细辨认，在确认对方的面貌后，他松了口气。

同时缓缓放下抵在门后的老周剑。

实际上，刚才陈不恶已经做好准备。

如果门外是山海司伪装的人。

他打算直接隔着门捅死对方。

但眼下确认身份后，便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他将门打开。

透过缝隙，看向门外武纷纷。

这位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哥们，此刻站在走廊中央，不知道是太久没有和社会接触的缘故，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眼神左飘右转，好像做贼一样。

神色相当紧张。

门开的瞬间，他抬头看到陈不恶，神色一怔，紧跟着，立刻弯腰点头，鞠躬振声道：“大哥好！”

大哥？

陈不恶被这一嗓子问候搞得有点发懵，站在门后，木讷的张了张嘴，没反应过来。

但手上还是将门缝拉大一点，沉声道：“你先进来吧...”

“谢谢大哥！”

武纷纷立马透过门缝挤了进来。

转身再将门关上。

进到房间后，他猛然松出一口气。

好像终于放心了似的，摘下头上的鸭舌帽，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我怕被悟病道那群疯子给盯上，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悟病道那群疯子现在搞什么病友交流会...里面都是群疯子...”

大哥我确实不知道...

陈不恶面无表情倒了一杯水。

转过身刚举起来，武纷纷见状紧张起身道：“谢谢大哥...”

然后双手伸过来。

“...”

陈不恶犹豫半秒，把水杯递了过去。

又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喝水能缓解人的紧张情绪。”

陈不恶盯着水杯缓缓道：“水是涓涓细流，要一...”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听到这话的武纷纷，眨巴眨眼睛，一仰脖，直接把纸杯里的水全喝光了。

喝完后，又眨巴眨眼，别扭道：“大哥...我好像还是紧张。”

“...”

陈不恶那句“要一口一口的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他抿上一口，缓缓问道：“关于我先前的提议，你想好了？”

“想好了，不然我也不会来的...”

谈到正事，武纷纷显得更加紧张。

他一只手搓着大腿，另一只手举着空杯子，连喝了两口，开口道。

“自从上次大哥你走之后，我想了很多，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是的，你应该仔细考虑，都想了什么？”

“我想的是跟着大哥你之后，我吃什么喝什么...我家里还有收集的手办，要不要带过来？我住哪？我不能丢下那些手办，还有苍老师退役后，我曾专门去买过她的珍藏集，我还...”

“说重点。”

陈不恶面无表情又抿了一口水。

“好...”

武纷纷被打断，更紧张了。

“重点就是我...大哥，我现在实在太紧张了，我怕自己说错话，一紧张我就想烧东西，能不能让我先烧点纸缓解缓解...”

“？？？”

这对话逻辑，开始让陈不恶有点抓不住头绪。

还没反应过来。

武纷纷已经兀自一路小跑，蹲到房间的角落里。

但见他颤颤巍巍从兜里掏出几张卫生纸。

两根手指摩擦，竟然生出一团火苗，对着墙角烧起来...

一边烧一边大口吐气。

好像内心得到了极其舒畅的缓解。

但陈不恶从背后看他的样子和声音，总感觉像是在拉屎。

期间，武纷纷甚至还不忘记打开窗户来通风，以防酒店里的烟雾报警器响起。

一分钟过后，武纷纷把几张纸烧完了。

他轻轻捧着纸灰，放进垃圾桶里，又洗了洗手，最后才缓缓道：“对不起大哥...我刚才实在太紧张了，我这人就这毛病，对了...我方才说到哪了？哦我想起来了，我的手办和我的珍藏集，我...”

“你说你以后就跟着我混了。”

听到这话，武纷纷大脑好像短路一样，愣了几秒，似乎自己都不记得刚才说过什么。

陈不恶叹了口气，刚想了解更多情况，忽然，手机又一次响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犹豫两秒，选择接通。

里面立刻传来一个有些着急的声音：“兄弟，是我，我...该去哪找你？”

听到这话，陈不恶皱起眉头。

“你谁啊？”

“我啊，武纷纷，我刚从精神病院出来...给个地址！我去哪找你？”

陈不恶下意识握紧手机，脊背发凉，汗毛倒立。

他猛然扭头，看向房间里的人。

一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忘记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