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界】

陈不恶幽幽醒来。

准确来说，在眼睛还没睁开的时候，是意识先苏醒过来。

然后他听到了吵闹声。

“王不能吃这个，营养不够。”

是卡尔的声音。

“那你说吃什么？”

这是顾扶摇的声音，相当冰冷。

“带点人肉过来...人肉才有……”

“滚一边去！”

“别逼我动手。”

“你们...别这样，陈哥醒了！”

这是楚芽衣的声音。

还是这个声音听着让人情绪会舒服点……

“都让开点！别挤那么近！能不能给病人一点呼吸的空间！”

这个声音陈不恶只觉得耳熟。

他猜测可能是医生。

缓缓睁开眼睛，便清楚看到病房里站着这么几个人，全都在盯着他。

从几人复杂各异的表情里，陈不恶仿佛看见了一幅民生百态的清明上河图。

恍惚有种错觉感。

自己此刻宛如一个躺在床上即将入土的晚年老人，而周边站满了重子重孙...

“醒了？陈先生你好啊，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我叫吴起，虽然现在说这话有点不太合适，但你还真是这间病房的常客……现在都快成VIP用户了。”

“....”

医院如果真有vip办卡服务，陈不恶觉得自己肯定能办一张。

因为这家医院是顾扶摇调查过后觉得相对安全的地方，所以在陈不恶每次受伤后，顾扶摇都会把他送到这里。

而每次外科主治医师基本上都是吴起，搞得现在都成老熟人了。

“说实话，像你这么强生命力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上次吞刀片第二天就好了，这次刀差点插进心脏，你是做什么职业....”

吴起随口这么一问，脸色突然变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不该这么问，赶紧捂着嘴咳嗽两声，道。

“不好意思，我就是来看看你的情况，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先去忙，有什么事再叫我，你刚醒不宜太劳累，多休息。”

“谢谢你吴医生。”

“应该的。”

吴起走出病房。

屋子里，几个人姿势各异。

顾扶摇站在窗边，打开窗户，点了根烟。

卡尔站在一旁盯着自己，虽说他满头白发，但眼神相当有神。

楚芽衣则在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陈不恶看着这三人，那种宛如做梦的感觉越来越强。

一个身份不明背景神秘的女人。

一个来自异界实力强悍的男人。

还有一个大学还没毕业却身怀武艺的兼职生...

陈不恶感觉头都大了。

自己的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多姿多彩”了？

“刺你这一刀不是我本意，但那会控制不了自己。”

顾扶摇快速把烟抽掉一半，回头皱眉道：“我当时能在自己身体里说话，但控制不了，妈的...”

她气愤的咬住了烟头。

“是【降临】。”

陈不恶深呼吸道。

他发现自己吸气的时候胸腔话有些疼。

所幸这次是抢救及时，不然还真有可能就这么死了。

见顾扶摇好像不太明白这个词什么意思，他便解释了一下。

听完【降临】内容之后，顾扶摇直接把烟头扔掉，脸色凝重道。

“所以【降临】在我身上的人，是病界【教社】的职员？和你一样，也是一名【灵者】？”

“这个能力据我所知，确实只有【灵者】可以使用，但我不知道这人有没有转职，也无法了解他的实力有多强。”

“不低。”

卡尔突然道：“王，请先原谅我这次救驾慢了一步，其次，在和那人交手的时候，我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压力，她绝对不是一个弱者。”

“和你比呢？”

“哦，那倒不值一提了。”

卡尔仰起了头颅。

“...所以你把对方杀了？”

“没有...人跑了...”

卡尔又低下了头颅。

“....”

陈不恶张了张嘴。

像是被噎着了一样。

看着卡尔逐渐咬牙切齿一副悲愤的样子。

实际上，他很能理解这种感受。

就像是你打游戏的时候，明显看出来对方很菜，各种操作像个新手，你甚至都懒得再去嘲讽，结果一眨眼，对方却反过来把你的塔推了...

到游戏下线的时候，你都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输掉这场游戏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遇到危险了？”

陈不恶疑惑的看向卡尔。

当时自己也是接到顾扶摇电话便急忙赶了过去。

从理论上来说，卡尔应该不知道胡同里的厮杀事件。

“我按照王的命令去调查电话里的那个女人，然后，跟着一股气息，就来到了那里。”

听到这话，顾扶摇愣了一下，脸色更加凝重。

“这么说，降临在我身上的和打电话的，是同一个人？”

“应该是，气息基本上一样。”

卡尔并没有看她。

他很少直视人类，心里愿意看的人，仿佛也只有陈不恶。

陈不恶闻言，陷入了沉默。

他有两个疑问。

第一，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第二，她为什么想杀了我？

降临在顾扶摇的身上，如果不是自己反应足够快，错开那么一厘米，那把匕首恐怕就捅穿心脏了。

“看来你又多了一个不得了的仇人。”

顾扶摇重新点燃一根烟，秀眉拧在一起。

陈不恶没说话。

除了往生社外，他确实没有想到还有谁想杀自己。

而且说实话，他感觉自己也没得罪过太多人...

“对了，那个胡同里的女人在你昏迷后，也陷入了昏迷，我把她带回了安全屋，估计也快醒了，我等会去看看。”

顾扶摇，揉了揉拧在一起的眉毛，“但你先跟我说说她又是怎么回事。”

“她叫阿瑶，是我【病界】我最早遇到的一个人，但后来没了交集，我也没想到她会来这里...”

“是朋友还是敌人？”

顾扶摇直接问道。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从【病界】过来的人，要么为敌要么为友。

顾扶摇总要先知道以什么态度应对这个人。

如果为敌的话，那她现在就准备回去扛火箭筒了。

陈不恶想了想，谨慎道。

“她人倒是不坏...但我们分开后，她经历了什么我其实不清楚，至于能不能成朋友...可以试一试，至少她不是恶人。”

“嗯，既然她能来这里，那一定通过了某种途径，如果你能和她成朋友，说不定我们可以了解更多和穿越有关的事情。”

“我试试吧...”

阿瑶这个人对陈不恶来说，确实不坏。

但彼此的关系其实只是简简单单的走了一程，而且自己全程还是被绑着的……

虽然当初一路上，她并没有伤害自己，甚至在照顾下，还给了不少食物，但说到底，彼此之间的情谊不算很深。

除此之外，对于亚瑟的死，陈不恶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倒不难过。

只是想起了当初分别的时候，亚瑟说你小子如果有机会能活下来，有时间去吊死城找我，咱们喝一杯酒。

却没想到，他先走了。

陈不恶也深深的能够体会到，在【病界】的每一个人，也都是真真实实拥有着自己的生命。

一旦分别，也许和这个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次事件发生的很突然，那个在胡同里的男人...我调查后发现，也是个病人，他应该也去过常界，但不知道为什么失控了，而且...好像不止他一个案例。”

顾扶摇皱眉道。

“我那边收到了很多消息，最近莫名开始出现失控的病人，估计和【渗透】有关，我们必须要加快调查，找到解决【渗透】的办法才行。”

陈不恶闻言，点了点头。

【渗透】，从方向上来说，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个人的渗透，另外一种是整个世界的渗透。

个人的渗透很好理解，简单而来就是陈不恶能够使用猪头人、降临的能力。

但世界的渗透就极其难把握了。

谁知道【常界】此刻某个角落里...有没有正在发生渗透现象？

“芽衣，你先陪着他吧，我回去看看，有什么问题及时和我联系。”

“好！”

楚芽衣很乖巧的坐了下来。

随后顾扶摇推开门，走出病房。

她走之后，楚芽衣从桌上拿出一个橘子。

“陈哥，你想吃橘子吗，我给你剥橘子。”

“不了，谢谢。”

“苹果呢？”

“额...也不用。”

“那...香蕉呢？”

“芽衣...我这会不是很想吃东西。”

“好吧...”

芽衣好像有些失望一样，垂下了脑袋。

陈不恶看到她这样子，犹豫半秒，道：“要不你还是给我洗一个桃子吧...”

“好！”

楚芽衣立刻又笑了起来，拿起桃子去洗。

她前脚刚走。

一直坐在旁边的卡尔忽然起身，然后，直接单膝跪地，半跪在陈不恶的病床前，同时脸颊凑了过来。

这举动把陈不恶瞬间吓出一身冷汗，以为他是要亲自己...

刚要扯着嗓子大喊“住嘴”时，卡尔突然压低声音道：“王，属下有急事要禀报。”

看到他这样子，陈不恶愣了一下，先是松口气，转而又紧张起来：“怎么了？”

能让卡尔这么小心谨慎的说话，确实不常见。

卡尔点点头，随后从兜里缓缓掏出一个东西。

正常人看到这东西，或许不会有太多反应。

但陈不恶看见后，差点跳起来。

是一朵青铜花！

“这...”

“我在胡同里发现的。”

“那个发疯病人身上的？”

“不。”

卡尔摇了摇头：“是从墙缝里，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