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白院士也在，先一起把大问题变成小问题，然后再解决小问题，这不就好了？”

闻言陈灵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您说得对。”

谢冗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扶着腰，人老了身体还是大不如从前，这坐久了都容易腰疼。

本质上还是因为肾阳亏虚。

陈灵婴垂着眼，脑中一瞬间闪过很多东西，却一个也没让她抓住。

CICC的稳定性......

超导体设计的核心和关键......

股线、子缆以及在它们的空隙中流动的液氦组成......

热交换......

后面还有失超传播......

陈灵婴想了很多很多，试图抓到刚刚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感，却还是失败。

谢冗拄着拐杖绕着屋子慢悠悠的一圈一圈地走，嘴里还念念有词，

“CICC导体的稳定性受某一温度范围内液氦焓差的限制，可以对一定温度区间，比如分流温度和运行温度内的热容进行积分得到焓差的值......”

这句话白桐也说过。

所以关键点真的是温度?

陈灵婴皱着眉站起身，“谢总指挥，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改天有空再来看你。”

谢冗点点头，“行，你去吧，桌上的茶叶，喜欢的话也带走，我这老骨头就不送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陈灵婴点点头，桌上的茶叶罐子里有七小包茶叶，陈灵婴就拿了一包顺手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我走了，您老也早点休息。”

“知道了知道了。”谢冗挥挥手，见陈灵婴打开房门走出去后停下走路的动作，过了会儿走到书桌旁打开电脑将点火装置的小图调出来。

小图虽小，数据却标注的很齐全。

谢冗打开抽屉将里头的眼镜拿出来戴好，然后左手抽了一张白纸，右手拿了一根笔。

混合段及增压段，混合段第一筒体及混合段第二筒体的侧壁另一端分别设有连通外部空间的第一进料口及第二进料口出现的系列问题。

装置在混合段第一简体左端密闭右端开放，使得增压段与混合段结构相同，后面则是使用了陈灵婴之前提出来的第三种拓扑结构方案。

而新的问题就是，聚变核反应的点燃临界温度大大降低，同时将核聚变从单次反应至链式反应变为脉冲式的间断反应，这使得由于反应产生的高温高压对于反应材料的要求大大降低。

谢冗第一反应，也是因为温度。

物质会外界参数，比如温度、压强、电磁场的变化而从一种相变为另一种相。

在这个过程中，新有的相不能适应旧有相的反应进程，所以导致了实验失败?

谢冗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换言之，如果改变了温度就能够使得实验顺利进行下去的话，这个方法白桐一定事先尝试过。

显而易见，结局是尝试失败。

只是失败背后可能有许许多多的原因，实验失败也不能代表问题一定不出现在温度上面。

门外的两个警卫员站着，其中一个人探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谢总指挥这是在忙什么呢？”

“不知道。”

“我们要不要进去劝劝?医生说了，谢总指挥晚上得早点睡，千万不能熬夜，也不能做太耗费心力的工作。”

“不知道。”

“这会儿都晚上八点了，按照时间谢总指挥该洗漱洗漱，顶多看点新闻然后睡觉了，现在这颗怎么办?”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问你什么都是不知道，你知道什么？”

安静的那个警卫员瞥了一眼还在说话且有种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趋势的同伴，

“别再说了，谢总指挥看过来了。”

两个警卫员齐齐闭嘴。

坐在书桌前的谢冗又打开了一个抽屉，接着从里面翻出一本足够字典那么厚的笔记本，往前往后翻了几面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曾经记录下的东西。

上面是图画，除了谢冗没有人能看懂。

那是神光装置的初始图，以及上面标注着的最开始的数据。

上面的东西和如今正在建造的神光四号差距太大了，甚至看不到一点相似之处，数据变化也极大。

但这是可控核聚变的雏形。

在今天听到陈灵婴说的那些话的时候，谢冗一下就想起了从前。

谢冗经历过很多，神光一号研发的时候他还没加入羲和基地，神光二号研发的时候他还是基地里的一个小研究员，到了神光三号的时候，谢冗已经可以在羲和基地拥有话语权，而神光四号点火时候，他是总指挥。

只是神光四号还没有点火成功他就因为身体退下来了。

谢冗一面一面地翻着笔记本，这像是一种玄学，每次他遇见困难的时候都会翻一翻这个笔记本。

然后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找到正确的能够解决当下困境都办法。

这一次，希望也是。

另一头从谢冗住所出来的陈灵婴在走廊走着，身后跟着李鸢戾。

陈灵婴一手自然摆动另一只手放在裤兜里捏着那包茶叶。

谢冗今天晚上泡的茶是绿茶，这包茶叶应该也是绿茶。

才走了没几步，陈灵婴突然停下脚步。

“陈教授?”李鸢戾有些不解。

“嘘——”陈灵婴抬手看向李鸢戾示意她安静。

因为三针空孕催R剂，陈灵婴打开听力比常人要灵敏许多，比如现在她就听到了一些李鸢戾没有听到的声音。

“......这些问题我知道了，你要去把这个地方，对，就是D区域的氧密度往上调......嗯没错，然后呢.......”

“.......还有几个数据，临近正常范围界限，如果......”

“......但是部长你看，下调后模拟数据显示实验会失败......”

离得实在是太远了，陈灵婴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对话。

说话的有好几个人，声音缠在一起，陈灵婴皱着眉觉得这些声音实在是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