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制着喉间的哽咽，带着几分鼻音道：“你既要骗我，那就骗我一辈子，让我糊涂地爱你一场，倒也不算辜负此生！可你为何要自作聪明地布些一戳就破的局，让我想做睁眼瞎都难。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对你我的感情太过自信？”

墨禹辰大脑高速运转，借此寻求千万种借口掩盖此事，但话到嘴边只剩下干巴巴的几个字。

“这都是误会。”

“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误会？生活又不是电视剧！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一小时有六十分钟，一分钟有六十秒。你我相知相爱三年，即便当时有不好启齿的地方，事后借你上厕所玩手机的时间，发条信息自我剖白一番也不行吗？归根究底不过是不在乎、无所谓。”

“有些话当时不说，事后更不知从何说起了。”

青柠遥对着冷月，对那份孤寂感同身受，“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墨禹辰，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事实就是你没有你想象中的爱我。”

墨禹辰不接受这个结论，“我不爱你，岂会与你纠缠三年之久，甚至想着与你同渡一生？”

青柠本不愿亲手撕碎自己筑的彩色泡沫，但事已至此，她不知要戳伤自己，还是借着自虐让男子也生出几分痛感？

刻意维持下的平稳声线中发出一丝破音，“或许，拥有我的成本过于低廉，而你没有筹码够及更高的目标，只好将就行事。而我便是你借着爱情的伪装，权衡利弊下的产物。”

此话一出，墨禹辰脑中半成型的安抚悉数瓦解，风度尽失地叱道：“放屁！”

青柠自顾自地说道：“不过借着爱情说事，着实是一条好计！不必花费任何代价，便可以让一个无知女子为你神魂颠倒。倘若提及金钱，那便是物质，这些个傻子只得为了些虚无缥缈的感情，抛开世俗的观念，以一己之力担起外界的冲击。只是，墨禹辰，当你无意之中看见我眼底的信任与仰慕之时，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墨禹辰神色低沉，似有悲怆道：“青柠，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青柠冷哼一声，“一个骗子能有多好？”

“我可以解释！”

解释？

那只是爱意甚浓时，给自己再相信一次的台阶罢了。如今的她不再需要这些软弱的借口。

“不是所有的解释，都可以被接受。错过了合适的时机，那不过是另一种谎言罢了。”

“你什么意思？”

原来疼痛不止是物理伤害才能产生的，你看，此时，一颗心便可以痛到难以呼吸。

“我们退婚吧！”

墨禹辰带着几分威胁气息，步步逼近，“你说什么？”

青柠毫无惧色地迎上男子的目光，“我们退婚吧！趁着尚未结婚，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等明天回去之后，我会找机会向我家人解释清楚。至于你这边，今晚倘若不好提及，你自己再寻机会解释。”

墨禹辰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怒极反笑道：“白青柠，退婚？你想也不要想。你既已上了我墨家的船，生是我墨家的人，死是我墨家的鬼。”

青柠也别激起几分血性，“怎么？我不信朗朗乾坤之下，还能强买强卖不成，我不乐意，你能绑着我不成。”

说毕，便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墨禹辰眼疾手快地拉住女子，“你要去哪里？”

青柠方才止住的泪意，再次汹涌而出，“哪里都好，只要不在这里就行。”

“你当真好大的脾气！”

墨禹辰一把将女子扯回，青柠不由地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

青柠目眦欲裂，意图起身与男子相搏。奈何房里诸人大抵听到了异响，纷纷走出来探询。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当众撒泼，只得自行起来，垂首立于一旁，不再作声。

墨禹辰则解释道：“我们闹着玩呢！夜深了，我们各自安歇吧！”

次日，青柠与墨禹辰的假期已满，踏上归途。两人一路形同陌路，直至上郡时，墨禹辰才恳求青柠停留一夜，听他细说其中的曲折。

奈何青柠决心已定，岂会凭他三言两语而动摇？

于是婉拒了墨禹辰的再三请求后，中途未加停顿，便直接回到了青县老家。

回到青县老家后的青柠，心思沉重加之晕车，整整睡了一天才缓过来。

白奶奶一向好客，加之冬日闲暇时间较多，家中不时会有邻居到访闲聊。而来客见青柠待在家中，不免要问上几句。大抵意思不过是何时回来？几时要走？婚期定到了何时？

青柠不好拂了他人的好意，不予理会，又不愿将自己的委屈公然展示在众人面前受人指点，只得含糊敷衍几句，便找把椅子坐在门口向阳处。

冬日的阳光像情人的关怀，不似春日那般充满希望，不似夏日那般炙热，不似秋日那般写满收获的充实，看似藏有一股风轻云淡的温柔，骨子里仍然是寒冬腊月的冰凉，你若不小心沉浸其中，只会收集到失望的痛苦。

白东卫见青柠神色寥寥地坐在门口，便洗了颗苹果递过去，问道：“墨家老二成家可还顺利？”

青柠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挺顺利的。”

白东卫拉过来只小凳子，坐在青柠不远处的地方，“你请了这么长时间假，单位没意见？”

本来只请了三天假，奈何被儿女情长绊住了脚，无暇工作之事，硬生生地拖了一周之久。

“单位离了谁也能运转。”

白东卫点燃了支烟，半眯着眼睛腾云吐雾一番，方才不赞成地说道：“话虽如此，但你年纪尚轻，可不能摆出这等颓然之态。你要树立自己的威望，切不能为了自己的一时轻松，被人戳着脊梁骨谩骂。”

青柠观远山，远山上草木凋零，了无生机，以沉默回应。青柠观苍穹，天际碧空如练，无浮云遮日，唯有一丝不合时宜的风，惹得尘埃拂面。

“没那么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