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却好似没有听出来一般，依旧滔滔不绝。

墨禹辰则双臂环胸的靠坐在椅子上一脸深沉的看着青柠，像一头伺机而动的孤狼，一言未发！

好在点好的餐一会儿便上齐了，这个时间点，想来也是饿极了，两人顾不得多说什么，便是一阵狼吐虎咽。午餐过后的青柠没时间与墨禹辰深聊，却又因两次相遇占了对方的便宜，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便硬着头皮留取了对方的联系方式，想着有时间再遇之际另作弥补！

转眼三天就过去了，没有任何意外，青柠与杨娉婷这块的招生工作进展的并不如意，有意向报班的学生比其他几个分校少了不止一点，其中有意报班的学生中，又以数学英语为主，物理化学那是惨淡的无人来问！青柠所在的校长看到如此成绩之后，大发雷霆，甚至怀疑青柠与杨娉婷是否有认真宣传。

青柠听到校长的质疑，心里满是委屈，天知道她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手指被宣传单锋利的边角划的到处都是小伤口，一碰到水便火辣辣的疼；脸上和颈部晒得红肿蜕皮，但这一切的委屈比不上领导对自己工作的不认可！

青柠认真沉思了片刻，道：“预报名结果没有达到预期，怎么能单纯的归因于宣传人员的身上呢？更何况我们是辅导班签来的全职老师，宣传工作本非我们的主要职责，一个非专业的人员即使倾尽全力也不见得有多大的效果！更何况还有不少客观原因在内！其中一是在学校周围本就存在多家教育辅导机构，他们虽不是品牌加盟的连锁辅导机构，但胜在收费亲民，那些辅导班已经与一批愿意报辅导班学生形成比较好的稳定性；二是据我了解，四中这所学校的生源家庭条件比不上一中、七中以及高新区的诸多学校，所以四中的家长对于辅导班的认可度并没有那么高！综上所述，如果要想在四中这一片区的教育机构里拔得头筹，我有两个小小建议，一是重新制定收费标准，用价格打动家长；二是另行规划宣传模式，扩大我们校区的的影响力；三是专业的宣传工作交由专业的人员来做！”

待青柠说完话，校长深深地看了青柠一眼，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示意二人出去！

“青柠，你真刚。”刚在校长办公室一言未发的杨娉婷刚走出门便低声说道，“可是，我们会不会被穿小鞋？”

“如果一个单位负责人的心胸如此狭隘，那我们还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吗？”青柠不确定的低声说道。

青柠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如果不说，她的自尊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炸一般，让她片刻也不能够忍受。她的诉求其实很简单，她可以超负荷工作，但是她的辛苦必须要得到他人的认可，这也是通过安抚她本就紧绷的自尊慰藉她奔波劳累的肉体。更何况她并未觉得自己说错什么，甚至觉得自己是不畏个人前途为学校后续发展直言进谏的忠臣。瀚海教育机构分校在此设立之际，就初高中部这块并未考虑周全，通过此次招生情况，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进而调整机构在制度上面的漏洞，在她看来是关乎瀚海辅导机构生存发展的关键一步。可是，万一……万一，校长就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自己又该何去何存呢？青柠没有后路可退！

第二天，青柠与杨娉婷刚到学校，负责教务的副校长便施施然走了过来，“根据我校区近日的招生情况来看，单凭在学校门口设置宣传点是不够的。初中不像小学，学生大部分放学自行回家，但是对于补习这块做决定权的依旧是家长，我们如何让广大家长朋友们真实的了解到我们机构能力，这是一个问题。昨晚校长就这个问题与我们探讨了良久，最后决定在各初中学校正式放暑假之前，开展我们的第二项宣传推广活动—上门入户活动，这要求我们务必逐片的将每一张宣传单送到每个小区每座楼每层每户每个家长的手里面。这是一项细致的工作，是一项高强度的工作，是关乎我们学校生死存亡的一项工作，也是一项与我们辅导机构每一位老师薪资状况息息相关的工作，其重要性不需要我一一表述，你们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但目前情况是我们辅导机构刚刚成立，后勤工作人员本来就不够，眼下的宣传工作只得由学校没有课程安排的全职老师们来做。当然，全职老师做招生宣传工作并非我们学校的特例，这是整个行业默认的行规，大家不要有任何抵触心理。经校长与其他负责人商议决定，杨娉婷杨老师协助前台工作人员夯实预报名学生的报名情况，白青柠白老师主要负责此次的宣传工作，白老师，我会让后勤处张章配合你的宣传工作。两位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内容吗？”

杨娉婷犹豫的看了一眼青柠，便应允道：“我这里没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协助前台开展工作。”

副校长见青柠久久不愿回复，又道：“最后，我个人再补充一句，希望各位全职老师能够服从机构的工作安排，按时的完成工作任务，不要给机构造成重大的损失。”

青柠听完副校长的话，本来忐忑的心一时如浸冰窟，大脑也随着血液的放缓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不知该作何反应。青柠用劲的握紧拳头，几日未曾修剪的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扎的人生疼，但她感谢这种疼痛，可以让她停摆的大脑重新恢复运行。

青柠岂能听不出副校长的意思，这宣传工作要不干，要不卷铺盖走人，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可这是一个正常的任务吗？不，这是校长基于她昨天不知天高地厚的顶撞给她递过来的一个巴掌！如果她接手这个任务，她就是自己主动的凑上脸舔着笑生生受了这一巴掌，届时，痛的不只是她的脸，还是她可怜残存着的自尊！

她真想撂挑子不干，妈的，爱谁谁！不就是破工作吗？老娘不干了！

可是，逞强耍狠之后，她的一席被褥又该搬往哪里？

至少，至少容她找好下家再做打算。

这里，终究是待不下去了！

“白老师？”副校长一脸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对学校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杨娉婷暗暗戳了下青柠，示意她不要死硬僵持赶快应允。

“全听学校安排！”青柠听见自己回复的声音平静的像一汪绝望的死水，情绪的春风吹不起半点波澜。她心里一时竟怀念那个喜怒形于色的鲁莽女孩，但往事不可追也，她终究走上了修行蜕变的路，或者慢慢的变成那个自己最为不齿的模样。

“那就好，你这会儿便可与后勤处张章详细商议一下，他那里已经做好了详细的宣传规划。”副校长说完后，便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青柠每日跑上跑下，匆匆然如狼虎后追一般，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平时无暇顾镜自览，不知容貌尚存否，只觉裙裤日益宽裕不少，想来她是瘦了不少。

期间，孙浅曾约过几次，但是她实在分身无术，无暇赴约，只得遗憾拒绝。

孙浅抱怨道：“一份一千二百块月薪的工作，被你整的像是时薪似的。周内没有时间就算了，连周末都没空！你难道不知道拿多大的工资出多大的力吗？搞不明白你这是自虐还是责任心过剩，难不成你想要以一己之力匡扶起整个辅导班的兴衰来？这真是一个恐怖故事。”青柠无法向孙浅解释她心底的憋屈，只得由她去说。

这日，青柠晚上七点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见着杨娉婷不在房间，简单洗漱过后，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这时QQ震动了一下，青柠忍者浑身的酸痛拿起手机一看，竟是深渊发了的信息。

阿渊：在忙吗？许久未见你说话。

青柠突然想到那日聊过之后，两人便各自忙碌，再未联系过。

小葵：忙！

阿渊：看来你是真忙，打字也这般言简意赅。

小葵：累！

阿渊：身体的劳累还是精神的疲惫？

小葵：迷茫！

阿渊：谁的人生不迷茫？你该庆幸你的状态不是那种未曾开化的麻木。

小葵：绝望！

阿渊：虽然事先约好不过问对方隐私，但你的状态似乎不太好，你可以说说吗？

小葵：眼前的工作是一份屈辱，悬在半空的离职镰刀不知什么时候会落在我的头上！我却无力反抗，只得眼睁睁的等待着，不甘着，迷茫着，绝望着。

阿渊：你可以换份工作。

小葵：最近没有招教考试，柳林大学的专场招聘会已经结束。我的这个专业除了教师和化工厂，我想不到更好的出路。

阿渊：你是柳林大学化学与化工学院的应届毕业生？

阿渊：没想刺探你的隐私，不必紧张。

小葵：对。

阿渊：你听过麟州市瑞信能源化工有限公司吗？

小葵：没有。

阿渊：我听说这是由十个公司重组的一家新公司，这家公司的股东之一就是麟州市的首富，注册资金达十亿之多，目前还未投产，但是场地已经建好了，就在麟州市的尚锦工业园区，目前正在大规模的招人中。这家公司虽说不是国企央企，但据说日后是要上市的。你如果有兴趣可以考虑考虑！

小葵：消息准确吗？

阿渊：我也是刚听我同事说起的，等你不忙的时候可以去尚锦工业园区详细的打问一番。

这时，杨娉婷满面春风的推门而入，想来又是约会去了。

杨娉婷与男友方昊是大学时期的同班同学，两人刚上大学便已私定终身，方昊是上郡市本地人，大学期间不知被动还是主动地已经拜见过公婆大人，据说甚的未来公婆的欢心，只待工作稍微稳定一些，便会举办婚礼，可以说她是方少华板上钉钉的准媳妇。对了，青柠突然想起杨娉婷曾无意提起过，方少华签了尚锦工业园区的一家国企，近日已经正式上班。她完全可以问问娉婷知不知道麟州市瑞信能源化工有限公司的详细情况！

“娉婷，你有没有听过麟州市瑞信能源化工有限公司？”青柠坐直身子，热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