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晋盛行男子粉黛，许多年轻公子哥都会上些淡妆。但是说实话这是缪天成第一次见到上了如此精致妆容的男子，并且还是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还是那种完全没有半分女相的纯男子，这让他有种如鲠在喉的怪异感觉。

平二钱的目光透过竹台上练舞的几位女学子，带着一丝迷离落在廊下阴影中的缪霖雪身上。

心中疑惑：这个丫头是谁？美得让人心生畏惧。她在看什么？看美人练舞？不对，她可是一眼都没有看。她在欣赏牡丹？并没有，她的眼中完全没有欣赏之意。她在观察我？

想到这里平二钱的汗毛不由得根根炸起，渐渐幻化的场景瞬间消散，脑中一片清明。这么清醒的感觉，已经许久不曾拥有过了。他欢喜得身体颤抖，看着缪霖雪的目光都炙热起来。但缪霖雪那失望的眼神为何就好似祖辈在审视不争气的子孙后代，为什么？

平二钱起身离开美人榻，袅袅聘婷向缪霖雪走去。

“筱茹姐，他们是谁？”戴着面纱的陈宝月走到冯筱茹身侧询问。

冯筱茹收起蒲扇，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说道：“不该你问的，别问。”

陈宝月冷哼，不在冯筱茹身边停留。分明只是平二钱的一条狗，却总是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德行。

“媚于舞形，有可取之处。”缪霖雪看着面前的平二钱说道:“但是，平二钱你可有在虚幻中找到自己的出路？”

‘媚于舞形’这四个字让平二钱瞳孔一阵收缩，这丫头竟然如此懂他。这么多年他听到无数质疑和流于表面的恭维，那句‘有可取之处’竟然让他心头一暖，有些鼻头发酸。似乎被这个丫头认可，是他莫大荣幸。至于后面缪霖雪的问话他完全没有听进去。

平二钱双眸一瞬不瞬盯着缪霖雪，激动的哈哈大笑，这一笑倒是男子气十足。

缪天成觉得更刺眼了。

“筱茹，上好茶。”平二钱兴奋的犹如等待主人抚摸的小狗，要是有尾巴，此刻一定旋转起来。

他伸手来抓缪霖雪，却在半路被缪天成挥袖扫开。

对上敌意的目光，平二钱错愕一瞬，便又笑逐颜开。

“小伙子不要急，该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缪天成脸色变得一言难尽，一拳就向平二钱打去。不男不女老妖怪，胡说八道。

平二钱脚步旋转，身姿飘飞躲过这一拳。但拳头带起的劲风吹飞他的长发，头皮和脸颊生疼。眸光倏然一暗，裙裾翩然，双手犹如白莲在缪天成眼前绽放。

他的眼眸迷离，整个人昏昏沉沉。

缪霖雪从二人身边走过，坐到牡丹丛中玉石雕花镂空的美人榻上，纯白丝锦暗纹薄褥很舒服。端起冯筱茹备好的茶水，啜了一口。放下杯子的声音有些大，迷茫的缪天成瞬间清醒。

这回平二钱傻了，他的幻术被破了？他看了看脸色越来越难看，下一刻要撕碎他的缪天成，又看了看高深莫测的缪霖雪。果断屁颠屁颠跑向缪霖雪，乖巧的在美人榻边的小绣墩坐下，夺过冯筱茹手中蒲扇，殷勤为缪霖雪打扇。

这是什么情况，冯筱茹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又看了看被平二钱霸占的原本属于自己的绣墩。

平二钱一挥袖，台上起舞的女学生们都停了下来，面对山长阿谀献媚的样子，也是一言难尽。

“请姑娘指点。”平二钱可不管她们怎么看，虚心请教缪霖雪。

缪霖雪说道：“你所练《律妖行》是上等功法，不形于皮相融入骨而入佳境，只可惜你……”

你被人算计了。这句话缪霖雪没说，这个劫要平二钱自己去渡。

“以舞技化形，也算另辟蹊径、剑走偏锋。以舞化形将无形的幻惑之道，生生的演变成了有形的媚术。本无形却非要泛于有形，终难达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