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不能开口，意味着秘密得以长存。

贴身侍女在遇袭后身受重伤，对于势力强大的贵王府来说，无足轻重本就该死。

贵夫人出于怜悯，不惜动用体内真丹的精纯灵力为其续命，已是莫大恩典。

如今，得“死”之令。

即使是燃起向生的希望，面色虚弱的贴身侍女在第一时间将这束希望之光扼杀。她可以选择苟活，但这无疑是忤逆了贵夫人的意志。

活下去，真的有那般重要吗。

不惜背叛侍奉已久的主人，不惜搭上身后家族的命运？

她不敢赌，也不愿赌。

与冰霜之力对抗，体内灵力正在一点一点的凝聚。

贵夫人眼中有着绝对的自信，侍女的表现也印证了她敢将其带来昊天殿的决定，是在掌控之中。

奈何。

贵夫人忽略了一点。

冰霜之力的迟滞之力，让这贴身侍女选择自缢的手段也变得单一。动作迟缓，自不可能取出刀剑之类的铁器，在昊天殿众人注视之下，自刎身亡。剩下的选择，无非是真丹自爆或以灵力爆开体内经脉这类相对迅速的自缢方式。

但是。

冰霜之力同样对其灵力运转起到限制，体内又无天阶真丹，贴身侍女体内的灵力波动很快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不仅是玄门掌尊，就连身处较远的秦非池等人，都感知到了异常。

距离最近的贵夫人，自然也瞬间醒悟过来。为保万无一失，她只得狠下心来，“见你这般痛苦，还是我帮你吧。”

“住手！”

绿衣侍女立即大喝，心头大急。贴身侍女一定知道一些隐秘，这等证言倘若说出口，贵夫人之前对凌王不利的供诉或许就会不攻自破，绝不容有失。

贵夫人已知大事不妙，只得狠下心来，没有分毫犹豫！贴身侍女与秦非池所料不差，确实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可能让之前的计划崩盘，自然不会在意疣猪上使的命令。

指尖微动。

一道寒芒已至贴身侍女喉间。

缓缓闭上双眼，面色虚弱的贴身侍女不作任何抵抗，任由贵夫人动手。如此，即便追究起来，贵夫人也有足够的说辞脱身。

但凡其将贴身侍女的痛苦放大，身为其主，助手下奴婢解脱，怎么看都没有大错。就算这侍女是上使要审讯的对象，又当如何？难道，贵王尸骨未寒的情况下，还要因这点小事迁怒贵夫人吗？

算盘打的很好。

但一步错，步步皆错。

贵夫人忽略了贴身侍女身中冰霜之毒，自缢产生的波动足够让在场的高手轻易阻止侍女的行为，改为由己身动手。可是，她的境界纵使秦非池难以探明，也不能代表她能胜过玄门掌尊。

昊天殿中的高人何止玄门掌尊一位。

见其出手，疣猪身旁的绿衣侍女娇喝其住手，无需多言，玄门掌尊抬手间便化出一道屏障。

寒芒波动强烈，但始终无法靠近侍女喉间。

阻止了贵夫人杀人灭口，玄门掌尊一掌直拍贴身侍女背部。大量精纯灵力注入其中，而后，一道虚影自侍女身后浮现，融入其体。

贵夫人的贴身侍女在此时，猛然张开双眼，雾气充斥眼眶，面部血色恢复如常人一般。

做完眼前动作，玄门掌尊平静的看着一脸惊慌的贵夫人，拱手施礼，“夫人，多有得罪。”

“你。”

愤恨一指。

贵夫人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实力差距太大，哪怕她倾尽全力，也无法在玄门掌尊面前讨得一丝片刻，更不提此处乃九天玄门昊天殿，一旦阵法启动，玄门掌尊可在眨眼间将其轰成碎片。

此时。

一直静静看戏的离王坐不住了。

皱眉凝视，心中犹豫片刻，开口道，“掌尊大人，如此这般对待贵王殿下遗孀，不大好吧？”

“离王殿下，你在害怕什么？”

绿衣侍女扬声道。

气氛一下变得诡异起来。

任谁都知道，贵夫人此举，一定会在隐瞒什么。相较于贵王案的离奇程度，贵夫人的表现，已是稀疏平常。

被枕边芳妃毒杀，且牵连到了有潜龙之称的凌王殿下，一切都是那般复杂。每当将已有线索拼凑，总是会觉得缺了一些什么，总有一处难以解释，难以将整个脉络完整呈现。

芳妃供述，真假参半。其毒杀贵王的手段，众人皆是相信。但所谓受凌王指使，场中唯有少数人坚信，多半还是保持怀疑态度。

红沧归燕确是十三镇特产，十三镇也确实是凌王根基所在。可难道除了凌王殿下，就再无人可以得到吗？不说整体实力相当的贵王，就连实力稍差一筹的离王，想要得到这等剧毒，想来也不是难事。

毒杀贵王，留下这般多的证据，当真是手眼通天的凌王所为？

大量的疑惑存留在众人心间。

如今贵夫人这般表现，更是坐实了其心中有鬼，整个事件的背后还隐藏着更复杂的内幕。

离王的突然解围，难保不是另有目的。

自然让人浮想联翩。

他人可以质疑，但是一个绿衣侍女，离王可不甘心就此服软。此时联合势单力薄的贵夫人，可以增加不少的胜算。

“本王能怕什么，怕你等逼供不成？”

言外之意，无外乎是在点明玄门掌尊将贴身侍女保住的目的，并不单纯。大可能是要逼迫这侍女，满足疣猪将凌王择出贵王案所需。

只可惜。

接连生变，早已让离王失去原有的耐心，没了之前冷静。

侍女的重要与否，看的不是在场众人的脸色，而是他与掌境至尊钦点上使疣猪灵兽之间的博弈。在场众人信与不信，关系不大。最终，一切都要由掌境至尊定夺，留下的证据也有掌境至尊或是其座下虚境掌刑一一验证，方可让贵王安息，方能彻底了结了贵王案。

恰在此时。

玄门掌尊已唤来几位长老。

朝着众人施礼道，“争吵无用，还需事实说话。上使既然要此女开口，我等便让其开口就是。”

话罢。

玄门长老环绕侍女，各自取出诸多阵法器具，摆放妥当后，根本不待他人阻止，立即施阵。

玄门掌尊微笑着看向离王，“殿下，此乃真言阵。本有更简单的办法，奈何，怕有心人并不信服，只得以此繁杂之阵完成上使之意。”

“你。”

离王怒瞪，指向玄门掌尊的手指都略带颤抖。谁曾想，玄门竟有让人口吐真言的法阵，值此关键时刻，犹如九天砸下的陨石，重击他的头部。

不自觉，身体有些失衡。

离王后退数步，依在昊天殿中的大柱，方才平稳了一些。但其急促的喘息中可以得见，此侍女的重要性，一定比预估的还要大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