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没得选择，母后她也不会离开……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都从未想过手足相残。”

慕天枢走了出来说道。

慕炎恭闻声回头，便见慕天枢朝他作揖行礼。

兄弟俩相视了一眼，恍如隔世，儿时不可忆。

他们还记得，三弟八岁生辰那天。

‘皇兄，你瞧我做的这柄七星剑，皇弟用着肯定趁手！’

‘滚蛋！你那破木头搁在床头点香还差不多！男人就该用本宫手里这个真家伙！’

‘你们也太寒酸了吧！本公主给三哥哥可是准备了小马驹跟荷包呢！诶？这是哪里来的蚂蚱在叫呢？’

‘皇姐……我，我编了个蚂蚱笼……’

……

太子错身离开，黄袍摆动，背影渐行渐远。

外面，銮铃清脆响动，慕炎恭犹梦般惊醒，迅速追了出去。

东市，染坊。

“蔡姑娘，你家王爷回来没？”

慕炎恭找到了彩玉蝶，急忙问道。

“不是去见你了吗？”彩玉蝶疑惑地看向慕炎恭，神色有些愧疚，“对了，我这边有千雪的消息了，他们在金州。不过很抱歉，我的人没能将她从邑王手里救出来……按着行程，他们三天后当能到达长安。”

闻言，慕炎恭福至心灵，睁眼惊骇，脱口而出道：“他想先杀了甘元明，血洗贾氏一族！”

“嗯？”彩玉蝶疑声，浅笑道：“平王，您这前不着尾后不着调的，说得让人迷糊啊。”

慕炎恭闭眼摇了摇头，追悔莫及，叹息道：“都怪我……方才我要是不开口，或许就不会刺激到他了。”

彩玉蝶这才晓得慕炎恭说得‘他’是谁，邑王又跟甘元明无冤无仇的，方才都把她整糊涂了。

“平王的态度怎么这么奇怪呢？甘元明背叛主帅，通敌卖国泄露军情，便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奴家倒是不明白了，平王跟我家主子同生共死征战沙场，应当是痛恨甘元明这等卑劣的小人才是。贾真作为主谋策划了洛氏一案此等惨剧，贾氏一脉既然依托皇后的权势蒙荫子孙享受荣华富贵，如此便是一荣俱荣，愿意承负后果的，他们若是心有良知，族内当有人出来赎罪，可是这么多年，他们未有内疚。可怜我家王爷当年才十三岁多点就要承受这等慛心挖骨之痛……平王，呵呵，为何神色如此纠结难过？”

彩玉蝶嘴讥笑出声，她还以为平王过来是为了什么紧要的事，当下也不想再跟慕炎恭聊了，转身检查起了面前的织布。

慕炎恭皱眉问道：“蔡姑娘是认为本王跟你们对立了？”

彩玉蝶放下一卷蓝布，又再次拿起一卷细细瞧着，淡色道：“是平王这个做哥哥的在质疑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可是一直都记得平王的好，倒是平王这个做兄长的，如今好像怎的亲远是非不分了。平王请回吧~”

西郊，荒山陵园，墓碑前的祭品仍是新鲜脆嫩。

幕依凡往下跪去，接着便又颓丧无力地坐下。

杀，是不杀……

不，不是，他们不是无辜的，他们该死，全都要赔命！

……

日隐云层，天色骤暗，闷雷炸响，雨声急落。

耳膜震动中，幕依凡思绪纷乱，难以明清。

恍惚中，他听见了娘的语声。

“娘……”

幕依凡欣喜起身，视线凝聚，急切四顾寻找，可是空无无的哪有什么人影。

“娘！”

“娘，我该怎么做……”

雨幕中，螭凤带着幕依凡越去越远。

坤灵宫，慕天枢挥退了童英跟侍卫。

啪！

“混账！”贾真气得朝儿子脸上甩出巴掌，骂道：“愚蠢之极！你是不是出宫见平王去了！”

“是。”慕天枢平静地回道。

啪！

“你这是想害死咱娘俩啊！你这个不孝子，我怎么会生出你们这两个不省心的东西！那你还回来做什么！”贾真现在都快要疯了，千算万算没想到最先背叛的会是自己的儿子。

“你出宫见他做什么！”贾真冷眸质问道。

慕天枢：“母后，我不想呆在皇宫了，我们回江南好不好？”

贾真：“糊涂！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今如何退得！平王与幽烈王交好，他又怎会帮你稳固天下！儿啊，你可千万不能再念着那点子旧情了！快去将文惠妃拘禁起来。”

“三弟回来了……”慕天枢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再次试着说道：“母后，再不走，就晚了。”

“怕什么！这里是皇宫，他还敢闯进宫杀了哀家不成！”贾真冷哼了一声，厉色道：“来了正好，这里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父皇留了遗诏，钦定三弟为新皇。段荣俊已经陈兵在江南边界，只等着长安这边乱起来就会进攻江南！”慕天枢皱眉，跪地祈求道：母后！儿臣求你了！”

“无妨，哀家已经有了针对的法子。你当真以为这坤灵宫困得住哀家？”贾真睥睨嗤笑，转身淡漠地说道：“出来吧！”

一道暗紫色的人影从房梁落下，四十多岁左右，胡须黑白掺杂，鹰眼犀利摄人，手中抓着一把阔刀。

“他是谁？”慕天枢咬牙问道，双手攥紧成拳。

“轩辕君夜，见过太子殿下。”

“做好你自己的事，宣朝臣进宫，公布皇上驾崩的消息。”贾真抬步朝外走着，轩辕君夜移步跟随。

五天后，江南总督府，离阳郡。

“站住，来者何人！”侍卫拔刀扬声喝道。

“退下！”幕依凡拿出黑金令牌，抬步继续缓走。

侍卫收刀，抬手制止幕依凡继续走来，“还容小的进去回禀总督大人，王爷稍等！”

幕依凡闪身靠近，一手搭在侍卫的肩头，“本王的坐骑饿了，去带它吃点精料。”

“是！小的，小的一定好好伺候！”侍卫疼得冷汗直冒，面目扭曲地回道。

幕依凡松开手，缓步朝内走远。

殿外，有一人认出了慕依凡，当即进去告知甘元明。

“大人，幽烈王来了！”

闻言，甘元明惊得抬头睁圆了眼，急声道:“快快！带着家眷先走！”该来得还是来了！

“大人放心！”

甘元明努力稳定着心神，准备坦然赴死。

随着一阵痛嚎声，殿门朝里推开。

天色阴暗，修长挺阔的身影抬步迈进，慕依凡面容冷俊地看向甘元明。

“末将甘元明，叩迎幽烈王！”甘元明伏地，声音洪亮，隐隐有些发抖。

“怎么不逃。”

慕依凡抽出青狼，斜剑逼近。

“罪臣甘元明，认罪伏法，甘愿伏诛！还请王爷放过一家老小给条生路！”

“本王可以不杀你的家眷……”

当夜，离阳牢狱人满为患。

半月后，平王府外，一辆马车停下，从上下来两人。

“大哥，打扰了。”慕含章拱手笑道，春梅跟着见礼，欠身说道：“见过平王。”

慕炎恭沉着脸，快步走到马车前掀开车帘，发现凌千雪并不在车内，随即回头怒视，“人呢！”

慕含章也不惧他，淡笑道：“车马劳顿，我让千雪休息去了。大哥放心，千雪身边有高手保护，安全得很。”

一口一个千雪叫得这么亲近！慕炎恭闻言暴怒，“你将她怎么样了！”

慕含章的侍卫见平王欲想动粗，遂抬手拦下，“还请平王对主公放尊重些！”

慕炎恭刚想动手，便觉脖颈一凉。

“放开王爷！”葛致见状大喝，几乎是同时拔刀横在邑王脖颈处，“围下！”

“住手！”慕炎恭皱眉叫道。

“小心些。”慕含章看了一眼虎卫，伸手捏着刀锋挪开，“把剑收回去。”

“大哥，现在就召集你的人动手吧！趁着三哥还没回来，我得先杀了贾真。”

慕炎恭沉声道：“你最好是没碰她，不然你休想活着出去！”

慕含章试探道：“大哥，不好意思，嫂子人间绝色，我一个没忍住……还真碰了，大哥要是在意，不若就将她送给我吧？”

“慕含章！你这个禽兽，老子与你势不两立！”

“诶！你冷静点儿啊！那你是要还是不要？不要，那你就试试看能不能杀了我泄愤。”慕含章丝毫不慌。

慕炎恭瞪着眼，咬牙切齿地看着慕含章，“你先将人送回来！不然我们没得谈！”

“你当我傻啊！现在放了她，鬼知道你再哪儿藏了高手要我命！等我安全了，自然会将千雪送回来。”

“行！你我分头召集人手，我们在宫门口汇合！”

一个时辰后，三万五千多人齐聚在宫门口，慕炎恭发号施令，让人破开了宫门，首先便是一波剑雨清洗，接着便浩浩荡荡地冲杀了进去。

宫内，尸身遍地，两方人马持枪对立，弓弦再次满月。

丞相跟一众文臣居于最后，廷太尉手持着遗诏高声劝降。

与此同时，一骑黑马从城外疾驰而来。

“王爷，小心！”

就在这时，变故突起，一柄长枪从远处疾射而来，将诏书跟廷太尉一齐贯穿。

护卫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自家主子被一杆长枪刺得倒飞了出去！

“廷太尉！”

“大人！”

“小心！有床弩！”

邑王跟平王闻声回头，面色皆是一沉，再次一共看向前方。

这个角度绝不可能会是床弩，有高手！

“这些人不会投降，速速近战绞杀！”慕含章语声极快，看向自己这边的高手，“迅速将那个人找出来！大哥，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慕含章说完，调转马头带着春梅找了一处障碍躲避了起来。

“弃暗投明者，缴械不杀！”慕炎恭鄙视地看了一眼，挥刀高喊，“放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