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很是微妙，沈凡连忙凑过去哄孩子：“别讲得跟我是砂仁饭一样，我不会杀你的。”

末了，又觉得这句话有歧义，他又干巴巴添了一句：“我真的不会杀你。”

……显得更加欲盖弥彰了。

沈凡张了张嘴，把保证寄托在亲子默契上：“你懂我的意思吧？”

沈小然也不知道懂没懂，恢复淡漠的模样点点头，转身离开房间。

门被关上之后，沈凡重新倒回床上，从混乱无序的乱麻中开始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

窗外的日光渐渐西落，金色的余晖从阳台洒进房间。

房门被敲响，传来管家招呼吃饭的声音。

沈清然陡然出声：“别调查了，没有意义。”

沈凡开门的动作一顿：“你不想知道房东的身份吗？”

“就算查出来也不是将我养大的房东。”沈清然情绪莫名，“不要为了没有结果的事而陷入危险，离开首都星吧。”

重生是上天的优待，但不会次次都有优待。

藏起好奇心、远离纷争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这本来就是被创造出来的虚假的世界，房东也是一个被设定好任务的人员。

他是这本书的主角受，沈凡是修真界的龙傲天。

两个人都有各自的剧情，却因意外相遇，再来一次，沈凡不应该再卷入这场是非。

沈凡低着头许久没有说话，房间里只听得到缓慢的呼吸声。

他微微绷直唇角，转动门把手，下楼吃饭。

沈星乐呵呵地给他和沈小然夹菜：“周末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园啊？”

沈凡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神久久不语，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把他当成小弟，但小弟却是一直将对弟弟的爱投射到他的身上。

一个弟控哥哥，应该知道自己的爱的投放对象是谁。

沈星被他看得不明所以：“怎么了？”

本来期待着兄弟周末游，却听到一声惊雷。

“我不是你弟弟。”

眼中的光霎时黯淡，沈星无措到舌头打结，慌乱又茫然地问沈凡：“那、那我弟弟，还能、能回来吗？”

“他死了。”

“怎么死的？”

“陷害沈清然，用力过猛，自取其咎。”

全身血液倒流头脑嗡嗡作响，耳朵像进了水一样听不真切周遭的声音，沈星猛地埋头扒饭，将自己的脸严严实实地遮起来，剧烈耸动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

作为倾注爱意的哥哥，怎么会看不出朝夕相处的弟弟的变化呢？

他只是不愿相信弟弟就这样离开自己，下意识逃避沈凡的不对劲，在自我催眠中编织谎言努力维持着弟弟尚在的假象，内心无比希望这个人能在离开后将弟弟还给他。

可这个人将表面平和的假象撕碎，将事实明晃晃摆在他眼前。

或许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溺爱，即使给了弟弟足够的安全感，却还是让弟弟自食恶果。

无言注视沈星的沉默的崩溃，几秒后，沈凡拉着沈小然离开，将客厅留给了他一人。

回到卧室，沈凡问沈小然：“你觉得这个拥有剧情的世界是假的吗？”

沈小然：“？”

怎么突然变了调调？

“是。”

得到回答，沈凡开始了主角の嘴炮。

“世界是假的，感情是真的。”

“无论是主角之间发生的事，还是配角之间发生的事，亦或是在文中一笔带过的人物之间发生的事，又或者是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之间的发生的事，他们所经历的，都是真实存在的，无论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天灾人祸都是真真切切发生在他们身上的。”

“所有人的存在才组成了这个世界，视角不同，主角不同，故事不同。”

被注视，所以成为所谓的故事中的主角。

但却不能因此否定别人的感情，沈星对弟弟的爱，纪济的痛苦，和千千万万没有上镜的路人。

这段话既是说给沈清然，也是说给他自己，包括眼前缺乏感情的沈小然。

沈凡神情认真：“知道热血主角吗？无知无畏，一往无前。”

沈小然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沈凡带着点热血主角的不怕死的精神：“左不过，是再送一次人头。”

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段话，他站在原地缓了缓，去桌子上接了杯水咕咕润嗓。

沈小然对着他的背影沉默着开口：“感情有意义吗？”

沈凡应声转身，手指握住杯壁，延顺着曾经青春忧郁期被教育的话，像一个家长一样将话传递给下一代：“意义与否在于自身，不在他人。”

沈小然：“可房东已经不在了。”

沈凡无语：“别这样，刚刚捧起来的气氛又没了……”

沈小然略过他坐到床边，模样乖巧得不像话，“跟我讲讲沈清然的事吧。”

沈凡颓下肩，将杯子放下，拉过椅子坐在他对面，将上辈子的事徐徐道来，一次性满足孩子的好奇心。

沈小然的表情从无到有，虽然变化微小，但复杂万千，最后定格在一个怀疑人生的表情上。

“……最后！我念力一动，所有的武器摧毁基地，一切都结束在这场爆炸之中！”

沈小然：“……”

他微张着嘴，瞳孔收缩，以他向来贫瘠的情绪来看，称得上是极受打击。

沈凡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一晃：“怎么了？被哥的实力惊呆了？”

沈小然眼神聚焦，视线落在他的脸上，难言地闭上了嘴。

蹙起眉又看一眼，再看一眼……

如此反复，最后终于接受了什么似的惆怅叹息：“让他不要相信alpha，没想到他直接找了个omega。”

此时沈凡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甚至觉得沈小然的思想有大问题：“性别歧视要不得啊崽。”

沈小然抿唇：“……他一直这么恋爱脑吗？”

沈凡点点头，毫不留情地把沈清然当成反面教材：“你以后可不能像他一样恋爱脑。”

沈小然不解：“人为什么会恋爱脑？”

沈凡也不是很懂：“可能是我魅力太大了？”

沈小然：“……”

从对方的讲述上来看，一个没脑子，一个不如没脑子。

他头一回体会到心累的感觉：“我曾设想过他会大放异彩或是平淡如水，甚至重蹈覆辙，但唯独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

“？”沈凡终于回过味来，眼睛瞪圆，“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