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槐所讲述的故事框架已经大好了，那就是思柔酒舍确实是韩国的流亡贵族，并且不单纯是韩国的贵族，溯其渊源，很可能是属于晋国的贵族之后。

那么他们的存在，也就是属于动摇韩赵魏三家合法性的，同样是与三家有仇怨在身的，他们针对韩国，也是属于合理的。

有了这个动机之后，再看后面的派遣刺客，拒绝交换刺客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都是有了十分恰当的理由。

“这已经多少年了，我不相信还有晋公或者狐氏的遗脉存在，想要去复仇。”冯成说道，哪怕整个故事听上去合理，但是冯成下意识觉得离谱，不太相信这种可能。

阳槐笑了笑，继续说道，“冯大夫如果觉得离谱的话，也不会去查一下缇齐酒的事情，也不会知道晋公或者狐氏是掌握着好酒的酿造方法。”

冯成沉默不语，他在听到流言的时候，也确实是去查验了情况，也就了解到了缇齐酒的来源以及狐氏酿酒的故事，让他心中也有几分猜测。

当然了，了解到这些信息之后，他更多只是怀疑，觉得可能是巧合，并没有想太多，但终究在心底里闪过类似的想法。

所以，在阳槐没有说出具体的姓氏时，他才能立刻联系到晋公和狐氏的人身上。

现在，阳槐拿出的证据，让他重新确认了当初的想法，让他感受到了这种可能。

“一个刺客，一个流亡的贵族，你难道就觉得能够再复国么？晋国已经没有了，现在的是韩赵魏，他们所做的事情，也只是无意义的举动而已。”

“当然，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清楚。”阳槐的语气缓和了一下，“现在韩赵魏三家的兵力，可谓是万乘之国，仅凭一个小小的商人，哪怕就是做到陶朱公那样，也不可能复国。”

“但是，冯大夫，你难道不知道有了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之后，其他诸侯国，是不是有了理由和借口针对韩国呢？若是他们以此来瓜分韩国呢？”

“你觉得对方是想要一个晋国，还是想要看着韩国不得好死。”

冯成仍旧沉默，只是脸色有了变化。

“这就是我们之所以合作的原因，”阳槐给了冯成一点思考时间，然后继续说道，“公仲大夫和公叔大夫斗的这么厉害，之所以能合作，因为大家都认为自己是韩人，不管谁赢了，韩国依旧是韩国。”

“而我们之所以找冯大夫，也是认为，冯大夫也会认为自己是韩人，不愿意看到韩国不再是韩国。”

阳槐说完之后，便闭口不言，等待冯成思考的结果。

“我不信任你们，”冯成闭眼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所以，你说的话，我也不会完全相信。”

阳槐点点头，表示理解与认同。

“但是，有一句话，你说的对，不管我们斗争的多么激烈，不管我们谁赢了，韩国依旧是韩国，而不是晋国之卿族。”

“看在你这句话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冯成说道，同时目光看向两个人。

“什么机会？”这时栾舒开口说道。

“我需要时间去查验你们说的内容，看是不是真的如此，然后才决定会不会和你们合作。”

“这个是当然。”阳槐点点头说道。

“不过，在这段时间内，你们不能离开。”

“不行！”栾舒率先表示了反对，“万一到时候你翻脸了，我们岂不是危险。你不信任我们，我们当然也不信任你！”

“冯大夫，你这确实是一个令人为难的条件，我们两个人孤身前来，就已经表达了自己的诚意，”阳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仍旧有一部分部下，需要做好安排。”

“选择权在你们手里，想要合作，那就要留在这里，甚至都不能联系外面，等到我查清楚了之后，我们再决定怎么合作。”

“那我们不合作了！”栾舒站起身来说道，“我就不信凭借我们这些人解决不了问题，实在不行，我就返回韩国求援。”

“到时候，把你在洛邑的表现全部告知公叔大夫，恐怕大夫到时候也会怀疑你是不是他们达成了合作，才会故意为难我们。”

“栾舒！坐下！”阳槐说道，“要是冯大夫和他们合作了，我们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坐着了，而是已经人头落地了。”

“我们可以答应，”阳槐缓缓地说道，目光迎接冯成的眼神，“只不过，这个时间不能太长，我不想被大夫你断绝了外面的消息，到时候，我们知道什么，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就只能由大夫你决定了。”

“不行！要留你留！你现在是一个人，不在意这些，我不行，我还有不少手下，我可以靠他们，不必看他的态度。”阳槐说着向外走去。

“这可由不得你！”冯成说道，“只要你离开这里，我就认为你是想要背叛韩国，到时候公叔大夫问起来，我觉得阳先生肯定会说清楚你是如何背叛了韩国，然后我们不得不痛下杀手。”

“你……你怎么如此黑白不分！”

“死人是没办法辩解的。”冯成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阳槐身上，“你说呢？阳先生。”

“确实！”阳槐点点头说道，“死人是没办法辩解的。”

“既然冯大夫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能够做的也就是听从了，我只是希望，我如此率先相信冯大夫，冯大夫不要辜负我的希望，我想，冯大夫也不愿意一辈子都待在这洛邑城吧？”

阳槐说话的同时，缓缓地站起身来，向着房间外走去，“我们先听从冯大夫的安排，至于后续冯大夫会如何做，我希望能够尽快得到准确的答案。”

“两天。”

栾舒也知道事情已经确定了下来，没办法改变，也就愤愤地看了一眼冯成，然后跟着阳槐选择离开。

“我刚刚听他叫你栾舒，栾氏，当年也是显赫一时的晋国六卿之一，却因为栾氏之乱而全族覆灭，后来在三晋之地便甚少听过这个姓氏。”

“只是，不知道你的姓氏从哪里来。”